秦萱正在萱禅殿内,借着烛火修剪花枝。
喳、喳、喳、一刀一刀精准利落,看似修身养性,实则心神不宁。
贴身侍女锦言略带慌忙地从外头悄声走了进来,秦萱又剪下一枝,并未抬头:“烟翠宫可有什么消息?”
锦言顺了顺气:“娘娘,方才洛尘大人……”
秦萱不经意间勾了勾嘴角:“慌什么,慢慢说。”
“洛尘大人他,失踪了……”
“什么?!”
秦萱目光一凌,锦言立刻扑通跪倒:“回娘娘,洛尘大人方才去到烟翠宫,奴婢在门外候着,待他出来要他向娘娘复命,却再未见他出来。奴婢去谙灵司寻他亦无所获。”
喳——方才好好的盆景竟被拦腰剪断。
秦萱扔下剪子,眉头蹙得愈发紧了。
未曾想,这幽逸阁阁主竟有此等能耐,连道行高深的洛尘都败在她手下。早知如此,便不该贸然地向她言明心中所想。
然而传言她只看一看人的双眼便能猜透旁人的心思,而她又似乎意志坚定,非治好淮烟墨不可,想来这对立的境况亦是避无可避。
秦萱寻思片刻道:“你去,将莫思祝与丛荷找来。”
锦言领命正要转身,又听她追道:“且慢,先叫丛荷来。”
“是。”
丛荷很快被暗中请入萱禅殿,战战兢兢地跪在大殿中央,神情拘谨、孤立无援。
秦萱慢慢踱步到她面前,以绝对的居高临下之势冷冷俯视:“告诉本宫,发生了什么?”
丛荷战栗地伏身叩首:“回娘娘,奴婢不知。”
“把你看到的都说出来。”
片刻沉默之后,丛荷才开口:“方才,离欢突然暴食不止、痛苦不堪,便去泗目轩向阁主求助。奴婢只见阁主与满满很快将她带了出来,慌忙冲进烟翠轩内,后来发生何事,奴婢一无所知。”
秦萱凝眉:“他们就这么将她带了进去?完全没有遇到什么阻碍,亦或发生打斗?”
丛荷思索片刻摇头:“奴婢未见异状,也未有打斗发生。”
“回去吧。”秦萱揉了揉眉心,“去问问离欢发生何事。”
丛荷立刻如获释一般恭敬地扣了个头,起身急忙往外走去。
“等等。”秦萱淡淡道,“你可别忘了,你爹娘弟妹的性命,全在本宫一念之间。”
丛荷的背影一颤,垂首道:“奴婢谨记。”
她走后,锦言小心翼翼道:“娘娘,您对丛荷可有疑心?”
秦萱皱着眉头轻轻摇头:“她没这胆量。可惜,她不够机警,总也算不上个有用之才。去请莫思祝吧。”
丛荷匆忙回到烟翠宫,整了整心绪才走向后院,她以为这深夜里无人知晓她的鬼祟行踪,而暗处却有一双眼,将她的身影看得真真切切,自然,那是玄瞳。
他对眼下境况极为不耐烦。他竟只能隐匿在暗中给薛半半守护和提点;竟不敢冲破她的结界,站在她面前要求她阅读他的记忆。想到面对她,他竟有一丝胆怯。
三千多年的生命里,他极少有胆怯的时候,一旦那种深埋在灵魂里的本能出现,必然有他难以掌控之事即将发生。
然而,那究竟是何事?
他不可能是在畏惧她的强大。究竟有什么能让他心生惧意?
乔若夭带回了莫思祝的讯息:“不出领主所料,他已进了萱禅殿。”
玄瞳点头,答得却是完全无关之事:“你有没有发现她有些奇怪?”
尽管他未曾道出那人姓名,乔若夭却心领神会,恐怕只有薛半半才会让他只以“她”相称。
“领主是指她昨天释出的五行结界?她的确有这个能耐。”
“不,我是说……她从没有这样激烈得排斥我。”玄瞳说完这一句便有些后悔,没有情根的乔若夭根本不懂这些。他摇了摇头:“算了,当我没问。”
乔若夭费解得看着他,想了想答:“待属下为领主探一探吧。”
玄瞳正犹豫着是否要阻止,她却已然纵身立于结界边缘。
薛半半尚在烟翠轩内,待离欢终于匀整气息,体内的躁动与轻微损伤亦被治愈,终于想起开口询问:“你可知,洛尘,莫思祝是何人?”
离欢扬了扬眉:“洛尘达人乃谙灵司掌使,莫大人是他首徒,如今的谙灵司三掌使。”
“谙灵司?”
“谙灵司乃皇上为驱除灵怪、占星卜卦而特设的司属,谙灵司里当差的大人皆是大契一等一的高人……”说着,离欢的目光一瞥,“噢,除却阁主这般从未扬名的世外高人。”
薛半半无谓一笑:“我算不得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