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幼不幼稚啊。”
办公室隔间,叶嘉禾坐在秘书室里打游戏,看见校群里的动静不屑地发出嘲讽:“跟这帮小屁孩有什么好啰嗦的。昨儿你要我查那个叫秦什么的都查干净了,你想要他直接绑了带过来完事。”
沈闻叙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实在无语,重重地叹了口气才说:“你打内线叶叔也能听见的。”
“……”
电话啪地一下被挂断了。
叶嘉禾手忙脚乱地收起游戏,还没装好认真工作的姿态,叶建明就推门进来,厉声道:“让你学的资料都学完了吗!自己不干好事不要拖累闻叙!下个月就进项目组,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办!”
“……”
训斥了不成器的儿子,叶建明深呼吸收敛脾气才推门进来。
得亏外面有人争取时间,办公室里头这位倒是装好了。沈闻叙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神态沉静地翻阅手中的材料,朝他颔首,“叶叔。”
看见他稳重的样子,叶建明才感到欣慰,上前询问指点一二。
叶建明在沈家已经有十数年,为了回报早年的恩情,一直在沈闻叙父亲身边当贴身秘书。
旧东家逝世之后内族动荡,他又留下来辅佐沈闻叙站稳脚跟,忠心耿耿甚至拉上了自己的儿子,培养接班人继续为沈氏效力。
沈氏资产庞大,大小事务要全部交到沈闻叙手上还得再好好学个几年。这孩子天资聪慧行事果断,也懂得以大局为主,是令下属感到安心的新东家,未来可期。
他唯一提出的不那么“以大局为重”的私人要求,就是今年额外地入学了明大附中。
叶建明跟他商议完公司内务,斟酌着问了他两句:“学校生活怎么样?”
“挺好的。同学都很有趣。”沈闻叙笑着说,“大家也都对我很和善。”
叶嘉禾趴在门口偷听,这句一出来就嫌弃地哼了一声。
就跟群里那个被针对的“转校生”不叫沈闻叙似的。
叶建明说:“那还是按照原计划,上完一年就回来料理公司吧?”
这是当初的权宜之计。公司离不开他,沈闻叙又执意要去上学,两方各退一步,给了他一年的高中生体验期。
不过当了两周的高中生,沈闻叙却变得更贪心了,摇头道:“叶叔,我想把高中三年都上完。”
“这太浪费时间了。高中里那些课你要是有兴趣,请老师来给你单独上不是也一样吗?”
“课程并不重要。我只是想像个正常人一样,浪费那样一段时间。”
沈闻叙平静地看着他,露出一个微笑。
“我这辈子能浪费的,也只有现在了啊。”
那眼神如同一潭幽深的黑水,跟他的父亲很相似,每当做出什么决定后,都会如此平静地微笑。
叶建明一怔,几乎不太敢看他。
早几年基业飘摇,沈闻叙自小各处辗转藏身,能活下来就是唯一的目标,上学交朋友之类都是奢望。
如今局势稳定,但对他所处的位置而言,学历也没有太大用处了。
彼时沈闻叙年龄尚小,坐着宽大的办公椅还占不完全,已经会仰头问他“您的孩子在哪里上学”。
为什么他能上学,我不能去?
那时候就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
“高中后两年的课业很重。”
叶建明勉强找出理由,“你再兼顾公司要吃不消的。”
即使现在,白天去学校晚上回来工作到深夜,周末也要加班。他把沈闻叙当半个儿子对待,看在眼里也不是不心疼的。
“没关系,我不求结果,成绩过得去就行了。”
沈闻叙整理手上的文件,工整地分成两沓,笑着说,“这期间您当然可以继续给我工作,就像现在一样,我会分得清轻重缓急。希望您相信我。”
他至今为止的所有工作都完成得非常出色。
叶建明叹了一声,也不再说什么。
当一个向来懂事的孩子为某一件事奋力争取时,太难违抗他的执着。
他什么都懂,所以从不轻易任性。因为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牺牲了其他所有机会,把全部的任性的权利只押在一件事情上。
怀着势在必得的觉悟,和决心。
**
叶建明走后,沈闻叙才又偷摸拿出了手机。
在公司“装成大人模样”是必备技能,平时上学一到周末还得回公司加班,是个人都得烦了。
这种情况下,同学们之间自以为激烈的争斗对他而言简直像正餐后的甜点,透着点天真可爱,是枯燥工作之余难得的乐趣。
他刚逗了几句,被叶嘉禾打断后又跟叶建明说了会儿话,这时候再看就找不到自己的发言了。
秦通本人似乎并没有表态。沈闻叙划了几下就失去找乐子的动力,要退出聊天界面时,不常活跃的私聊小窗却有了一条新留言。
[su:你这么有天赋,替我去演戏好了]
付安阳发完消息就后悔了。
明明打算关心一句的,可是怎么打出的却是这么别扭的话。
还没等真的撤回,沈闻叙已经回复过来。
[嘘:这样就不用担心我会被拉去处分了吧^_^]
他基本都把话说全了。结合当时情况说得有理有据,软硬皆施的挑不出什么毛病来。秦通没有回应,也是压根就没处反驳。
底下有不甘心说“他就是故意往人身上扔”的,却会被更多的人觉得“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群里大家的态度明显都是偏向他的。篡改事实的人反而更得拥护,如果不是站一边的,这样随便几句就操纵人心的家伙其实有点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