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汀把一件卫衣脱下来,走上前去看镜头里的自己。
镜头里的年轻人乌发黑眸,肤白唇红,微微侧身低头,双眸微阖,有一种病态的美感。
费漾点了一支烟,慢慢吐出一个烟圈来,说:“不错,有时间的话我们再拍几组。”
贺汀还没答应,电话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姐。”
贺洲的声音传来:“你姐夫回来了,今天记得回家吃饭。”
贺汀抿了抿唇:“好。”
贺洲不乐意了:“什么语气?心不甘情不愿的?记得早点回来。”
贺汀挂了电话,收拾东西:“我们家太后让我回家,下次再说吧。”
费漾笑了笑:“知道的当她是你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妈呢,还有你那姐夫,比你爹对你还严格。”
贺洲比贺汀大了七岁,标准的长姐幼弟,更何况贺汀自小身体不好,更是被家人捧在掌心里护着长大的,贺洲对贺汀倒真有点长姐如母的感觉。
贺汀手脚利落地穿好衣服:“药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妈是太皇太后。”
大热的天他拍秋装,捂出一身汗来。
忍不住掀起衣服闻了闻,贺汀纠结地蹙起了眉头,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算了,回家洗吧。”
费漾大学学的服装设计,毕业后直接接手了父母的小型服装厂,创立了自己的自有品牌。
他在X宝开了一家店,卖的不错,小有名气,还有一些服装档口和网红店在这边下单,生意不说做的多大,但还算可以。
贺汀和他从小认识,后来被他临时拉来拍了几组,效果不错,就成了他的专属模特。
反正他课余时间多,乐的跟费漾混在一起。
贺汀回来的早,进门看到贺洲正一个人抱着本时尚杂志窝在沙发上看。
贺汀三步两步凑到他姐旁边小声问:“姐夫呢?”
贺洲极度不满:“不是你姐夫让你回来,我还请不动你了是吗?”
贺汀忙抓了她的手臂摇了摇,笑弯了眼睛:“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贺洲这才消了气:“有客人在上面谈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来。”
说着又拿指头戳他脑门:“等你姐夫回来又说你,整天不务正业。”
贺汀抿着唇笑,又哄了贺洲几句,贺洲很快便被哄得眉开眼笑。
贺汀松了口气,先上楼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
下来时贺洲已回了自己房间,贺汀看看时间才下午五点钟,便盘腿坐在沙发上,拆了包地瓜干,打开了电视。
小花闻到贺汀身上没有汗味了才迈着小短腿扭着胖身子跳到了他怀里。
小花是只小土猫,贺汀在小区垃圾筒边捡的,但现在却被养的娇气的不得了。
贺汀放松了身体,一手撸猫一手捏着地瓜干,陷在沙发里看蜡笔小新。
魏初寒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年轻人乌黑的发丝半干,穿件干净的白T,盘着腿陷在沙发里,正专注地一边看电视一边咬地瓜干,在他怀里还缩着一只肥猫,正轻轻地打着小呼噜。
魏初寒猛地顿住了脚步,目光暗沉沉的,不再动了。
走在他身边的邢空愣了愣,也跟着停住了脚步。
就见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小魏总正专注地盯着他家小妻弟,目光不可谓不凶狠。
邢空与魏初寒谈完漫画出版的各种细节后,本想留魏初寒在家里用顿便饭,顺便看看能不能和魏氏扯上关系,为后面几个项目铺铺路。
但魏初寒很客气地拒绝了。
他也没着急,毕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但此刻……
邢空心头一跳,不知道是不是贺汀在外面得罪了这位小魏总。
贺汀虽然是个不思进取的孩子,但总体上来说还是听话懂事儿的,按理应该闯不了什么大祸的。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真得罪了这位小魏总,虽不至于有什么特别大的影响,但总归少了一条路。
邢空思索着,看了一眼背对他们完全没有知觉的贺汀,又转头去看魏初寒,想着说几句话调节气氛,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平日里极冷淡的人眼眶好像微微红了。
正当邢空在疑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的时候,魏初寒迈开了脚步。
他转过楼梯拐角,一步一步走的极慢,却又极稳,一双眼似蕴着风雷又似暗沉如海。
即便邢空商场上厮杀多年,见过许多大场面,也不由地顿住了脚步。
他本能地想去护住贺汀,但感觉又不是那么简单。
魏初寒直直走到了贺汀身后,他停下脚步,极缓慢地举起了手,将手掌放在了他半湿的发上,极轻极温柔,像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一般,小心翼翼。
贺汀感觉到头顶传来的温热触感,以为是贺洲,于是带着笑意仰起脸来。
看清面前站的人时,他不由地吃了一惊,忍不住往后躲了躲,缩在了沙发里。
魏初寒怔了怔,空举的手掌慢慢合拢,他轻声道:“对不起。”
贺汀抿着唇摇了摇头,面前的人很年轻,身材高大英挺,很是英俊,但表情却有些落寞。
而魏初寒也在打量贺汀,贺汀看起来很小,皮肤很白,头发很黑,杏仁眼,菱形嘴,很好看。
但和记忆中那个人长的不一样。
脸上的落寞之情慢慢隐去,他垂下眼眸轻声说:“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其实不是长得像,而是感觉像。
贺汀明了地笑一笑,并没有多问,只是笑着说:“你好,我叫贺汀。”
贺汀眼睛中的笑意明亮轻快,是那种熟悉的感觉,让他舍不得离开。
他弯下腰,指了指桌上的地瓜干,轻声问:“我可以吃一片吗?”
贺汀笑了起来,眉眼弯弯,露出一线雪白的牙齿:“当然可以啊。”
他捏了一片在指尖,小口小口地咬进嘴里。
明明是很甘甜的地瓜干儿,却被他吃的很苦涩。
他想起曾经无数次,他怀里抱着个人,两人共同分食一包地瓜干的情景。
邢空看着两人的相处模式,说不出来的古怪劲儿,他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
他还从没见过为魏初寒这种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