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程目光落在最中央的台子上。
明亮火光中,一个黑漆漆的影子静默躺着,鲜红的血从他残破衣襟中渗出,在地上蔓延。
像是诡异的祭祀仪式,然而周围的人神情不耐,他们嫌晦气似的踢了踢,黑色身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从台上飘然落下,留在原地的除了满滩的血,还有一条伤痕累累的手臂,从根截断。
想到这里每天都充满了死亡气息,季川抖了抖,头一次觉得在衙门当差爷还算份不错的活儿。
站旁边的小厮瞟了眼地满地血污,神情颇不耐烦,语气里尽是抱怨:“得,又碰上个短命鬼,等会儿又得洗台子。”
见季川皱眉看自己,他又嘿嘿笑两声:“虽说收拾这些容易脏手,可在这儿也是能涨见识的,上月中旬,一白虎,咔擦,一口把人头颅咬断,结束后还是我亲自去收的,寻常人可是看不到那景儿的。”
“你都不知道那叫一个瘆人,牙龇喇着,脖子上的骨头哗啦啦全翻出来,眼球子爆出浆,搞得那几日我吃碗白米饭都有股死人味儿,后来,”他嘿嘿笑两声:“后来咱就习惯了,用莫老太的话说,都是命,你该咋死,阎王爷出生都替你定好喽。”
他说得起劲儿,余光却时不时偷瞄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的安程,原本还想听几句夸赞之辞,谁知不远处台上胳膊突然动了,他愣了愣,又眨巴眼睛盯看了好久,确定是眼花,砰砰跳动的心才平稳许多。
身后传来门帘掀动的声音,小厮回头,身上顿时一僵,然而很快堆出笑:“顾爷,莫奶奶!”
来人身着月白长袍,脸用半截面具挡着,只留看了刀锋雕刻般的下巴,而他身旁站着的老太太,头发虽已花白,但精神矍铄,一双眼睛瞧起来甚是有神,但是却看不出善良。
她微微扬了下巴,跟在身后的壮汉立刻上前,一巴掌扇在小厮脸上,嘶哑苍老的声音随后慢吞吞响起,毒蛇一般:“谁允你带人进来的。”
“莫奶奶,他们、他们就是进来看看……”
“拖出去,杖二十。”
安程皱眉,季川先她一步上前,然而什么都还没说,一道黑影倏地从莫老太身后钻出,分秒功夫,季川被一把撞在帐篷里的朱红柱子上。
季川被撞的头晕眼花,没等他喘口气,衣襟被猛地一提,一双冰凉的手落在其上,死死掐住他脖颈,仿佛要捏碎他每一根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