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大部队便在此处就地安营扎寨休息,说是安营扎寨,其实也就是意舒睡在马车里,两个丫鬟在里面守着她,迎亲队围着火堆背靠背坐下休息,还余几个人守夜放风。一夜风平浪静,也无风雨。
次日意舒便换上了干练的骑装,长发高高地束在头顶,若不是眉目风流,只怕要被错认成男子。她本来也不是做男装打扮,而是为了出门在外便宜行事。
秋实为她打了水来净手洗脸,春华又挤下车去热闹,她从小就被送进宫,对外面的世界很是好奇。
从原主的记忆中意舒得知,寒山部落因为部落穷困,没有粮食,一天只吃一顿饭。此时为了迁就意舒等人,不得不一天两顿,分别是午饭和晚饭。
车轮滚滚,队伍一路向北。路上的时光非常难熬,还好意舒有书为伴,从一开始看不太懂到后面渐渐得了趣,身上穿的也越来越多。因为越往北天气越冷。
凛冽的北风在马车外呼啸而过,激烈地拍打着马车的窗子。一路上算是老天眷顾,没有遇到大雨雷电,也没有山贼劫道。
祝矢等人不止一次在背后讨论过意舒,对她神女的身份更加深信不疑。她不大爱说话,对人也是淡淡的,还极爱看书。寒山部落里除了祭祀其余人都不认字,所以他们对读书人有一种天生的敬仰。
意舒阴差阳错地赢得了他们的尊重。
千山万壑,重岩叠嶂,马车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摇摇晃晃。
进山还有一段距离,天冷得树上结了层白霜,像小孩喝了奶后嘴巴周围一圈的奶胡子。
驾马车的人换成了祝矢,他的骑射能力在一行人中是最好的,换了他驾车后,意舒也觉得车子平稳多了。
春华和秋实裹成了粽子,有什么厚衣服都往身上套,即便如此也不觉得暖和。意舒找人用水壶和皮子做了个简单的暖水袋让她俩一同抱着,稍微暖和了一点。
而意舒自己早就缩在马车的最里面,仍然觉得四周透风。她从小落下的病根,说自己身子骨差并不全是假话。
意舒穿了件祝矢猎的熊皮斗篷,里面是宫里带的连帽的鹿皮长氅,她把帽子盖在头上,只有一张脸露在外面,显得年纪很小。
这个条件下书是看不成了,意舒靠着榻闭目养神,一边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做。不出意外的过会儿到寒山族时便会得知寒山部落前首领,也就是她未谋面的丈夫的死讯。
对于此人意舒是极佩服的,一个人能支撑起一族实属不易。然后就是选代首领,她必须要拿到这个位置,这样才有权力和名义完成原主的心愿。
只是她还是个外人,能倚仗的东西不多,端看情况随机应变好了。
天气太冷,意舒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被冻得不灵光,大致在心里过了一遍要怎么做,她就陷入了昏昏沉沉地状态。又走了不知多久,车子停了下来。
意舒迷迷糊糊听到许多脚步声、哭泣声、人的窃窃私语声和搬动东西的声音。春华和秋实从马车的窗户打帘子往外看去,两个年纪尚小的女孩子长大了嘴巴。
意舒是被她俩掀开帘子后穿进来的一阵风吹清醒的,她勉力支撑着自己从榻上弯腰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物,顿时有点郁闷。她太怕冷了。现在穿得臃肿不堪,一点气势也没有。
外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祝矢敲了敲马车的车辕通秉:“公主,您可以下来了。”
春华和秋实道:“公主知道了,你们且候着。”然后两个人先掀开兽皮门帘下了车,在车外伸出手等着搀扶意舒。
意舒紧了紧脖子上斗篷的系带,戴好帽子,略微紧张的呼出口气,就着她俩的手从马车上下来。
狂风大作,意舒被兜头吹了一脸,不得不低下头紧闭眼睛。待大风过境后,她抬头睁眼才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由在心里连连倒抽好几口凉气,难怪春华和秋实失态。
开眼是在山脉之中难得一见的大平坦的地方,狂风卷来的砂石黄土为整个部落的建筑蒙上了一层灰黄之色。
部落里绝大多数人都站在这里迎接她这位远来的客人。意舒定睛一看,大部分是老人和孩子,他们一个个营养不良,面黄肌瘦,衣着褴褛,眼里都是好奇和诚挚的欢迎。
意舒站在马车前没有贸然过去,任由祝矢和他们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用的是部落里的语言,她没有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