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开门,善花正挑灯缝小孩子的老虎鞋。宗妮将食盒放在桌上,凑过去看一眼,指着老虎的胡须:“红色的喜庆,比黄色的好看。”
善花抿唇一笑:“如果生女孩便穿红色的,如果是男孩便穿黄色的。”
宗妮打量善花,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孕后凸显,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温和慈软的别致。
宗妮在宫里见过不少肃彝族的姑娘,好多都是拿着劲儿,目空一切地看着人,仿佛除了她们,汉家的姑娘只配做地上泥。善花不是,她永远会追随着你的视线,有问有答,轻而易举便让人喜欢上。
“先用饭吧,还热乎着呢。”宗妮见她揉眼睛,将她手中的针线抢过来,又推了推食盒:“仔细别伤到眼睛,回头姐夫又该心疼了。我给你带了饺子,快尝尝和你胃口吗?”
善花温婉一笑,将食盒揭开,轻轻闻了闻,突然顿了下,然后笑:“小家伙喜欢,正踢我呢。”
宗妮不敢伸手触碰,只盯着善花的肚子瞧:“他可真欢实,准是个大胖小子。算好日子了吗?还有多久能生?稳婆都找了吗?”
“也就还有七八天,夫君找了两个稳婆,后天便将人请来。临时与内务府要了一间屋子安置婆子,夫君也已与上峰告了假,一应等着小家伙降世呢。”
宗妮点了点头:“我明日休沐回趟家,后天回来帮你把稳婆接过来。你现在身边离不开人,也别让姐夫忙乎,安心陪你便是。”
“怪不好意思的,总劳烦你。”善花羞赧一笑,额间添上一抹愁云,“我这两日总觉得不大安稳,也不知是怎么了。”
“你放宽心。”宗妮给她夹了一只饺子,“走了和尚走不了庙,你就擎等着抱儿子吧。你若真的不踏实,我便不回去住了,挨在你榻边陪着你,有事你便喊我,你看成吗?”
善花自是愿意,女孩儿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吃完饺子又一起打了络子,宗妮两个肩膀发酸,扭头一看窗外扬起了雪花,越过排房屋顶看向宫城,值夜的禁军们挑着灯笼在城墙上巡夜,像雪天里游荡的流萤,仿若不真实的梦境。
善花见她发呆,软着嗓子问:“明日家里来接你?”
宗妮回过神来,笑了笑:“八成是要来的,雪天路滑,折腾人倒是无所谓,就是有点心疼我家那匹马,老胳膊老腿的,别在冰上劈叉开花。”
善花扑哧一声乐了,与宗妮交往久了,偶尔能听她说出一两句俏皮话。这一笑不要紧,肚子微微向下沉,隐隐有些痛。
善花慢吞吞地站起来,扶着桌子走了两步。宗妮见她行动困难,便起身托着她的胳膊一道在屋里转悠。走了两圈有了好转,善花便站着打量窗外,目露担忧:“也不知夫君冷不冷。”
这对夫妻,就像冰糖裹着糖瓜,里外都是甜的。宗妮受不住,小声嘟囔两句:“太腻歪了,我可听不下去。”
善花打趣她:“等你以后成婚,也要过这样的日子,到时候也嫌腻歪不成?”见宗妮闷头喝水,又问:“前些日子来的那个俊俏的,是你的准夫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