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的功夫,九月初十就到了。
这期间没什么大事,唯一一件值得众人议论的事便是在言成简下聘的第二天,言成箫回京了。
听说他轻装简从,一回京就进宫见了言成简,后来便一直在宫外的王府里住着。
原本言成箫在朝堂上也有一些势力,但看他一副安分守己的模样,那些人便也跟着低调行事,一时间整个京城的形势都非常太平。
仿佛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言成简和庄采薇的婚事吸引过去了一般。
大婚这天,天还没亮,庄采薇就被岑氏从被窝里给揪了起来,完全不管女儿的精神状态到底清醒不清醒,就把人往梳妆台前面一按,开始吩咐众人在她脸上头上身上捣鼓了起来。
等到庄采薇的意识渐渐回笼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完全不是自己了。
镜子里这个浓妆艳抹满头珠翠的女人是谁?
庄采薇很生气,扭头就想和岑氏理论,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岑氏往嘴里塞进来一块糕点。
“吃饱点,一会儿路上别饿了。”岑氏面无表情地这样说道。
“唔唔?唔唔唔……唔唔!”庄采薇一边啃着糕点一边继续努力和岑氏沟通。
然而岑氏很冷酷:“少废话,今天没你说话的份,叫你干嘛就干嘛。”
说完又往庄采薇嘴里塞了个枣,丝毫不给她任何插嘴的空隙,动作十分快准狠。
庄采薇想想这些日子以来岑氏的忙碌以及自己的清闲,咽下口中的枣,决心忍气吞声,便老老实实地由着岑氏把自己拉进了旁边的换衣间。
层层叠叠的凤冠霞帔往她身上招呼过来,压得她简直要喘不过气,最后一层红面纱往头上一盖,面前的视线便变得模糊起来。
帝王大婚没有迎亲的说法,因此吉时一到,庄采薇就要被送上花轿往宫里去。
拜别父母的时候,庄采薇跪在堂下规规矩矩地将前一日背好的词说完,忽然之间就觉得鼻子有点发酸。
她比同龄人定亲要早一些,成婚却晚,因而这中间有几年的时间,对婚事早已有了不少心理准备,可是终究有些意难平。
哪一个出嫁的姑娘离开父母时不心生委屈呢?
她在家里可以睡到日上三竿,可以想上树就上树,整个府上横着走都没人会管,可是嫁到了别人家就再也没有这份从容,说话做事少不得要思虑一番。
言成简这个狗东西的心思还那么难猜,谁知道婚后会不会好好待她……
哇,真是越想越恐婚,恨不得现在就拉了盖头不嫁了。
庄采薇难得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时候,上面的岑氏已经捂着帕子啜泣了起来,庄修然拉着岑氏的手轻声宽慰着。
倒是庄君源很是冷静,屋子里还有许多宾客在,他上前一步把庄采薇扶起来,道:“大哥背你出去。”
说完也不等庄采薇回答,微微弓下身,架起庄采薇的手臂,用了点巧劲直接把她原封不动地甩到了自己肩膀上。
庄采薇被他甩得一愣一愣的,只是她还沉浸在出嫁的伤感中,这会儿便闷着声音窝在庄君源肩膀上轻声说道:“大哥你都不心疼我。”
庄君源脚下一顿,回道:“那我把你放下来?”
那显然是不可能的,只是庄采薇越发不高兴了:“你昨天还打我。”
“那是因为你招式漏洞太多,我若不指出来让你吃个教训,下次面对敌人你还会犯错。我起手式已经很明显是猛虎掏心了,你竟然还往我面前冲。”
庄采薇不服:“可是只要我提手上勾到位了就能钳住你的手腕,叫你动弹不得直接破招了。”
“那是我让着你放慢了速度,真要打起来对方哪里会给你时间去看他手腕,实战中最忌讳盲目自大的冒进……”
两个人越说越歪,竟然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小声争辩起武艺来。
直到一旁的喜婆忍不住大声咳嗽了一声,才发现竟然已经走到了花轿前面。
于是庄君源把庄采薇放下来,想了想,拍拍她的肩膀道:“你方才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待我实践实践再与你理论。”
庄采薇嘴角一抽,怕是普天下会在去花轿的路上和亲哥哥争论武学争论到忘记看路的人,也只有她这一个了吧?
但是方才因为辞别父母而涌出来的心酸,确实是被这一番对话给冲散得无影无踪。
她向来是个洒脱又心大的人,不适合纠结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