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做着噩梦的谢涵予感觉肢骸渐渐变暖,便在章冶策怀里翻了个身,揉着眼睛说道:“陛下,你忙完了?”
章冶策帮谢涵予把被子掩了掩,冲着她问道:“在这营帐里睡不习惯?”
“半年前我还日日睡在营帐里,现在哪儿会那么娇气?”谢涵予戳了戳自己脑袋上的穴位,完全不当回事的说道,“不过是刚才做噩梦罢了。”
章冶策听了问道:“做什么噩梦了?”
谢涵予笑道:“当初太子要把我献给徐将军,我骑着马逃跑,在路上好像还碰上陛下来着。”
章冶策又把谢涵予往自己怀里拢了拢,心里有些心疼,但还是依着她问道:“朕怎么不知道?”
“我当时躲在玉米地里,你怎么找的到?”谢涵予说着将脑袋枕在章冶策胳膊上,看着他问道,“陛下,你要在那时捡到我了,会怎么样?”
谢涵予说罢,眼睛突然变得亮晶晶的,最后伸出一根手指指着章冶策道:“不许骗我。”
章冶策眼角含笑,脸上却尽力做出一副认真的模样,对着谢涵予缓缓说出一句话,“逼着你把药喝完。”
“……”
谢涵予气恼地瞪了章冶策一眼,翻过身去不再理他了。
章冶策哈哈一笑,伸出手臂,又将谢涵予圈在了怀里,“朕跟皇后保证,明日就让你住进城中的客栈去。”
谢涵予使劲儿捏了一下章冶策环住她的手臂,撒过气后说道:“陛下如此戏弄城中的乱军,也不怕人家半夜来把你搭好的营帐给烧了?”
“他愿意烧就烧,反正明日之后我们就用不着了。”章冶策说罢,直接抱着自己的皇后,美滋滋地睡过去了。
见章冶策睡着了,谢涵予便将自己的手臂叠放在枕头上,又将脑袋趴在手臂上,对着章冶策的耳朵说,“我当时是想告诉梦里的自己别躲你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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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城中声望最高的孙川颔首低眉地立在“妙手回春”的匾额下,刚因擅离职守挨过板子的小兵生怕再招来什么骂名,忙躬身将人迎了进来。写着药方的老大夫蹙了下眉,冷声问道:“孙先生来敝舍有何贵干?”
“家母的病久不见好,还请大夫再给她开几副药。”孙川说罢,有些为难地把几枚铜钱摆在了桌前。
老大夫看都没看那几枚铜钱,直接冷笑道:“犬子如今被你们打了个半死,孙公子这几枚铜钱,怕是连瓶伤药都付不起。”
小兵听了忙替孙川开脱道:“多亏孙先生,不然儿子昨日就没命回来了。”
老大夫听罢猛一拍桌子,直接把杯中的茶水震得溢了出来,“让你别跟这帮乌合之众瞎掺和,你偏不听!”
孙川紧握了一下拳,尽力让语气变得更恭谨一些,“人们都说医者父母心,大夫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孙先生保住了这不肖子一命,小老儿感激不尽。”老大夫说罢拿出一摞单据,“不过一码归一码,你不还清这些欠下的债务,小老儿如何放心再把药抓给你?”
孙川听了保证道:“大夫放心,这些账务在下一定还清,还请大夫为我抓药吧。”
大夫摆摆手道:“那等孙先生把银子还清了再来找我抓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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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因为病痛而翻来覆去的老妇人见孙川回来了,忙停住翻身的动作。她本想着装得轻松些,最后却适得其反,因为过度忍耐而让额头上青筋暴起。
侍奉在旁的妻子看不下去了,便拿手肘碰了碰刚进屋的孙川,引着他走到屋外后问道:“相公,娘的药抓回来了吗?”
妻子问过后,见孙川不言语,便叹了口气道:“相公,如今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你还是先从公家要些俸禄,怎么着也要先把娘的命保下来不是?”
“这岂不是丢读书人的脸!”孙川听得脸一黑,随即沉声道,“药的事,我再去想办法,刚才那种话不要再提了!”
妻子见这件事说不通,只好话头一转道:“进去看看娘吧。”
听到脚步声,躺在床上的老妪忙强撑着身子坐起,用有些发抖的手在孙川手背上拍了拍,道:“孩子,你想干什么就去干吧。娘老了,不中用了,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变成你们的拖累。”
妻子这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偷偷抹了抹眼泪。孙川面色越来越凝重,正要说些什么时,便见一将士进屋说道:“先生,统领说有急事找您,正在兵曹等着您呢。”
孙川又看了眼床上的老母,最后转身朝那将士道:“前边带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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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您可来了。”统领站起身将刚收到的信件交到孙川手上,有些着急地说道,“我们再不征粮,恐怕韶关就又变成朝廷的了。”
在统领说话间,孙川已将信件粗略地看了一遍。此时他把看完的信件放回桌上,目色一沉道:“统领可查出这城中有什么可疑的人了?”
“城中倒没发现什么。”统领寻思了一番道,“不过朝廷这回派来征剿我们的人倒是不怕死,直接把营帐扎在城外边儿了。”
孙川沉思片刻,最后朝统领说道:“征粮的事交给在下吧。”
统领哈哈笑道:“先生的威望高,有你出马,怕是明天就能把粮食征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