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辉将路旁枯木的影子拉得极长,飒飒的风声像极了鬼怪的哭嚎。
谢涵予独自走在城郊的路上,脑中不由闪过她小时候拿来吓唬弟弟的鬼故事。
“鬼?”一想到这个字眼,谢涵予不由交叉双臂,慢慢地抱紧自己的身子。她长这么大,似乎还从没一个人在夜里走过。
就在她一个人胡思乱想时,身后忽而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响动。谢涵予惊恐地回过头,正见一道明晃晃的光影直朝她劈来。
反应过来那是个蒙面杀手,谢涵予眉头一皱,正想着如何避开攻击时,那杀手突然惊叫一声,最后轰然倒地。
谢涵予呆呆地看着正将佩剑从杀手身上拔出的章冶策,低声问道:“城门不是已经关了吗?陛下怎么出来的?”
“天下有谁敢拦朕?”还没等章冶策抽回剑,其余隐藏在暗处的杀手便都涌了出来。
谢涵予见状,也顾不得多问,俯身捡起第一个杀手掉在地上的那柄剑,正打算上前去帮章冶策。
“你手上有伤,别乱动。”章冶策将谢涵予护在身后,朝她低声说了一句,继而又扬声道,“朕一个人足矣。”
受到挑衅的杀手互相看了一眼,最后举起刀剑,一窝蜂地朝章冶策他们这边砍来。章冶策一手拉住谢涵予,一手持剑横扫过天际,数招之内,竟已断了敌方攻势。
谢涵予见章冶策招架得住那些杀手,便抿嘴一笑,弃了捡来的剑,开始配合着章冶策晃动起身形来。
剑是死的,人是活的,用剑者即便是天生神力,也只能撑一时,唯有身手迅捷,剑法多变,方可出其不意,奇招制胜。
有了谢涵予的配合,章冶策用剑时更加得心应手,片刻之间,敌方节节败退。那几名杀手被逼得无路可退,见眼下正值半夜,章冶策他们也没有救兵,互相使了个眼色,便开始使出车轮战术,消耗起章冶策二人的体力来。
谢涵予狡黠一笑,忽而不再配合章冶策,自己上前一步,拿身躯对上了杀手来势汹汹的刀剑。
“你疯了!”章冶策急吼一声,忙收起宝剑,将精力全都用在了拉回谢涵予上面。
谢涵予根本没想到章冶策会拿着命护她,震惊过后,瞬间想起自己此番的意图,忙从袖间取出数枚银针,直朝杀手的咽喉射去。
随着几声惨叫,刚还凶神恶煞的杀手纷纷倒地,气绝身亡。谢涵予一拍脑袋,叫道:“糟糕!竟忘了留下个活口。”
“不用审,他们是宁王的人。”章冶策收剑入鞘,指着路旁的马儿道,“上马。”
听到这个命令,谢涵予顿时没了应付杀手时的轻灵狡黠,她慢慢收拢双手,退后一步道:“陛下,你放我走吧。”
“谢家人冷情,你外祖父又远在边关,你能去哪里?”章冶策叹了口气,柔声道,“朕以为,你知道朕对你什么心思。”
一双浸了水渍的大眼睛融进了三分月色,迷茫而愧疚地看着章冶策,“我这样无用的臣子,不值得陛下费这么大心力。”
“傻丫头。”章冶策伸出手,温柔地摘去谢涵予发间的枯叶碎屑,“如今天下初定,兵戈未止,朕希望将来能跟朕一起撑起这座江山的是你。”
见谢涵予不做声,章冶策便又上前一步道:“朕早就对你动了情,只是不忍你受到朝野上下的攻讦,这才出此下策,想把你调到太后那里去避避风头。”
随着章冶策的靠近,谢涵予忍不住又退后了一步。几个时辰前,她还大言不惭地说把一颗心都交付出去了呢,现在章冶策同她表明心迹,她竟又重新给自己裹上了一层乌龟壳,恨不得缩进里面,一辈子不出来。
章冶策见谢涵予退开几步后,就开始默默的不说话,以为是自己的唐突吓到了谢涵予,只好有些丧气地说了句,“朕是认真的。”
听了这句话,谢涵予如同小猫初学抓耗子一般,带着几分试探和小心地慢慢抬起头。这一抬头,正好撞上了章冶策那诚挚到足以暖化一切的目光。
那目光如同最骁勇的将军,最锋利的武器,攻城略地,杀得她片甲不留。
“我还以为是我自己单相思呢。”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谢涵予急忙耷拉下脑袋,还顺势抬手挡住了自己瞬间羞得通红的面颊。
章冶策惊喜地拉过谢涵予本用来掩面的手掌,道:“别在这里吹冷风了,跟朕回去吧。”
默默扫视了一眼还躺在地上的几具尸体,谢涵予吸了吸鼻子道:“陛下,现在荒郊野岭,月黑风高,你真的是在跟我说情话?”
章冶策哈哈笑着将谢涵予扶上马背,紧接着又翻身上马,一拉马缰绳,朝城中驰去。
嗖嗖的冷风如刀子一般扑面而来,本还在想着忍一忍就过去了的谢涵予微微低下头,只感觉一件披风将她从上到下裹了个严实,她的身子更是被章冶策那双有力的手臂拢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