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道吃食算不得什么,阮卿也想让裴瑾瑜知道,今后有她在,他再也不必尝一点苦了。
陈阿婆怔了一下,欣慰地笑了:“小姐有这份心正是太好了,请跟民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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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阮卿一行人离开青云街,已是晚霞满天。
回到府上的时候,嫂嫂齐夫人已等了她许久,忙上前拉着她道:“今日中书府那边已来了人送聘书,婚期已经定在来年上巳节后了,卿卿可清点好了嫁妆?”
阮卿学了快一整日揉面,还有些茫然:“母亲留下来的嫁妆一直放在府库里头,其它需得我准备的早些年便已备好了,还有什么别的要备着不成?”
“话虽如此,还有几日便是年节,年节后再过月余便是婚期了,还得你亲自去查点一番,免得到时有什么不对的来不及改换。”齐夫人不由分说,拉着阮卿一同来到了楚国公府上的府库。
三年前,穆夫人在儿媳齐雨溪过门后便将府库的钥匙交给了她,如今齐夫人拿着钥匙打开了府库的大门,引着阮卿进到了存着她嫁妆的屋子。
铜浇铁铸的斗室之间,一个个箱子里头装着金银财帛,宝石头面。
阮卿打开一个熟悉的小妆匣,里头一对碧玉簪多年未见仍然莹润透亮,正是年幼时她闹着想要,母亲穆夫人便从发上取下,亲手放进这个妆匣里头。
另几箱子赤金臂环,宝石耳坠等,是爹爹受先帝之命讨伐西域得来的战利品。她年幼时还拿着那只赤红的玛瑙珠子和哥哥抢着玩玩,父亲母亲在一旁笑着看。
阮卿找到了那个玛瑙球,摩挲了一番,眼圈渐渐的红了。
齐夫人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也有些感慨:“一晃三载,我时时觉得卿卿还是个孩子,如今也要成亲了。”
“婆婆早些年就与我商议过要如何操办好你的婚事,铺出十里红妆,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卿卿有一个顶好的娘家,任是谁也不敢欺负……可惜如今,只得我与承安做你的娘家人了。”
阮卿悄悄抹下了眼角的泪,仰头笑道:“如今我们一家人都好好的,哥哥对我极好,嫂嫂也是极好,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呀你呀,”齐夫人不禁又抚了抚她细软的头发,语带揶揄,“现下小嘴可真是甜,为何那一日裴中书上门,却不肯好好与他做个别?”
阮卿一时不知如何去说,默默将那只漂亮的玛瑙球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嫂嫂,我自然是倾心于他的,那时只是……婚事越近,便越有些害怕罢了。”
“裴中书为人能力都无甚挑剔的,只是看样子冷淡了些,卿卿是不是顾虑他成亲后不会疼你?”齐夫人道。
“这倒不必担心的。”阮卿目光有些窘迫,心道他这人在外倒是冷冷淡淡的,在自己面前可是太不君子了!
但一想到陈记点心铺的馎饦,前一日长孙沧临走的话,阮卿的心却是渐渐的有些酸涩。
“我只是,婚事将定的时候,反而有些惶恐……害怕哪一天醒来才发现这一切都是梦。”她不敢说前世吓到嫂嫂,只能吞吞吐吐地隐约说了自己的担忧。
渴望已久的婚事,倾心两世的人就快要来了,阮卿却是不敢去相信,她与裴瑾瑜真的快在一起了。
齐夫人怔了一下,却是笑了:“无妨。”
“嫂嫂当年出嫁之前,也是如此患得患失的。”
她坐在了阮卿的身侧,语气十分温柔:“得到的时候害怕失去,失去的时候又无比想要得到,这一切只能说,是你太珍视他了。”
阮卿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纷乱的心绪随着齐夫人的话渐渐平息了下来。
她有些窘迫,却也期待地问道:“嫂嫂以为,瑾瑜他也会有这般的心情吗?他看起来那般游刃有余,无时无刻都是胸有成竹的样子,会不会……”
齐夫人却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卿卿啊,你真是太……咳咳,无妨无妨,待成亲以后你便会懂,在外头再老成持重的男子,回了家里可就是完全不同的一个人了。”
她把一旁的阮卿笑得渐渐红了脸,才拿出了一张漂亮的海棠花笺来:“这是中书府随聘书附送过来的,卿卿若是不信,何不看看这个?”
阮卿连忙接过花笺一看,上头却是一行熟悉的小字:
夫人,陌上花开,七日可见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