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泊言微讶:“你要用那把?”
夏星湖反问:“不能用?”
陆泊言微顿,什么也没说,又绕回来,把红伞取出递过。
夏星湖低头看了一眼,轻轻打开搭扣,陆泊言又一次为她打开车门:“走吧。”
时间未到放学,路上行人冷清,二人并排走了一段,就到了那家老牌小店。
甫一露面,店里老板娘就笑开花:“是你们呀?好久没来了。”
陆泊言含笑:“这不,想念您的手艺了。”
老板娘精明又热情,记得每个常来的或是特别的客人,报了一串他们从前常吃的菜色,末了提了一嘴:“我这今年又新出了种丸子,送一份你们尝尝吧。”
陆泊言望向坐在对面的夏星湖:“还要什么?”
夏星湖却慢慢对老板娘说:“刚才那份馄饨,换成荠菜馅的。您这有荠菜吧?”
四月是春的第二个月,荠菜还很鲜嫩。老板娘笑着点头:“有有有。”又问陆泊言要不要一起换了。
陆泊言说不用,老样子就好,转而问起夏星湖:“怎么想起吃这个了?以前你不是嫌荠菜气味儿大。”
凡是有气味的食物,就常成为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夏星湖反问:“那你呢?”
陆泊言微挑眉:“我?”
“是啊。”夏星湖理着老板娘送上来的餐具,“你从前挺喜欢有气味的食物,是跟我在一起了才慢慢不沾了的。如今能开禁了,怎么不吃了?”没跟她在一起前,这位可是拿芫荽当青菜吃的。后来她嫌他嘴里味儿大,他就不吃了。
陆泊言目光闪了闪,垂下头,声音低几分:“习惯了。”
俩人是上了高中就正式挑明关系在一起的,长久的相处和磨合,已经让他们的习惯互相退让,互相影响,有些地方相似,有些地方互补,融为一种密不可分的关系。真要因为对方的突然改变而做回原来的自己,哪有那么容易。
他恢复沉默,夏星湖便也不说话,内心却在狂唾弃自己的心软。
明明错的人并不是她,为什么他像是很受伤一样?
她住院一年多,整个人从内到外脱胎换骨一般,已不如从前般喜欢白的淡蓝淡绿浅粉这种医院常用色,偏觉得红伞温暖可人些,觉得它有勃勃生命力。而从前避之不及的食物,也将于常年清淡的饮食泡得无味的舌头里长出倔强,很想尝试一下与平淡相反的东西。
也许本来感觉没那么强烈,但她看到的事情刺激了她,让她做出这个决定。
老板娘手脚麻利,很快东西一碗碗端上来。
向来世事,都是想来简单,说说容易,做起来就难。
夏星湖看着眼前的一碗馄饨,先小心翼翼地吸了口气,荠菜特有的清新香气,伴着芝麻油和煎香的鱼虾碎的味道徐徐蒸腾,并没有她想像中那么难以接受。
她用瓷勺舀起一只,澄清的汤里撒了切得细碎的葱花,里面汪着一只小巧精致的馄饨,碧绿的馅包裹在微黄的加了薄碱与鸡蛋的馄饨皮里,中间夹着淡红的虾肉碎,金黄的鱼肉末,看起来十分可口。
她试着咬了一口,野趣的鲜香瞬间充满了口腔,食物的微烫令她不由往嘴里抽气。
慢慢地,她吃掉了第一只,然后她品出了味儿,很快把眼前的一碗馄饨吃光。
她吃得背心微微出汗,忽听得一声提醒:“牛肉丸要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