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过去,便迎来了初夏,铃兰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她穿了件宽松的藕荷色衣裳坐在院子里,小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节拍。
前段时间先是周政对酒楼撒手不管,再是尤嵘无心掌厨,鸣柳酒楼的生意着实差了些。如今尤嵘娶了娇妻,人逢喜事精神爽,再加上罗鸣辕重新掌管酒楼,如今的生意与之前倒也没甚差距。因此铃兰这里一坛坛的泡菜还得继续供着,这会子沈砚正在屋里装坛子。
铃兰坐的乏了,便在躺椅上小眯了一会,这一眯眼竟是到了晚上。
晚饭后,铃兰挽着沈砚在小树林里散步,直到月上柳梢才准备打道回府。
“沈砚。”
一直在附近转悠的铃兰,与沈砚对视一眼,彼此相视一笑,果真来了。
来人是周政,他倒是直接,鸣柳酒楼的契书往前一递,道:“五千两。”
五千两啊,这么一大笔钱委实让铃兰肝颤了下,她笑了下:“我若压价,以你眼下的处境,必不会与我纠缠。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酒楼也的确值这个价。”
沈砚把早就准备好的银票给他。
周政苦笑了下:“你们早算准了我会来,所以在这里溜达也是为了等我?”
沈砚看他一眼,道:“再过三日便是一年期满之时,届时酒厂不再为沈家提供任何酒水,想来他们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你还是带着瑜姐离开这里吧。”
周政叹了口气,不再说话,转身走了。
铃兰把契书丢给沈砚,笑得开怀,“走吧,回家睡觉。”
夜半时分,响起叩叩叩的敲窗声,沈砚睁开眼,利索下床,开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于仲阳无声笑了下,道:“人证物证俱在,我今晚就在师父的安排下,带着陈副将和当年的信件出发。师父给了我信物,让我在般若镇的红叶山庄寻一傅姓人,由他们带我入宫面圣。”
沈砚上前,淡淡道:“此去路途遥远,一旦顾阙发现他不见了,必然会起疑心,这一路辛苦你了。”
“放心,我会小心的。”
周政回到柳苑时,沈瑜刚哄睡了女儿,前者见她还没睡,微微责怪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我在等你回来。”沈瑜看向他,又道:“方才父亲来过了,他留下了些东西。”
桌子上一个包裹,周政打开看了看,是一些碎银。
“可以告诉我吗?父亲为何这么恨母亲?”
屋子里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周政低着头,半响才坐在桌子前。
“方才你没有问岳父?”
“我问了,他没说。”
周政顿了片刻,缓缓道:“叔父恨得何止你母亲一人,整个沈家的人他都恨,包括他自己的家人。当年……”他缓缓道出当年的事。
当年罗家人经商失败,正面临破产,罗鸣辕当时到处求人,恰巧在那个时候被出门游玩的千金小姐沈柳相中了。沈柳被沈家娇惯的蛮横霸道,当时就给家里送了信,信中交代了一切。大致就是她看上了罗鸣辕,但不愿屈尊嫁进罗家,便央求母亲给罗家施压,以让罗鸣辕入赘为条件,如此沈家才愿意在资金上给予他们帮助。
罗家并非只有罗鸣辕一个儿子,自然也就舍得,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然而不巧的是,当时罗鸣辕和何家的何槿沅已经定有婚约,且两人青梅竹马,早已情投意合。这突然晴天一霹雳,罗鸣辕怎么会答应。
当时何家家道中落,罗父自然不肯让儿子娶何槿沅,便以死相逼,罗鸣辕这才不得不妥协。
本来罗鸣辕已经进了沈家,沈柳也该满意才是,但她是个极其霸道专横的人。在得知罗鸣辕心有所属后,竟让一个跟沈家有生意往来的,年龄已经五十多岁的糟老头子去娶何槿沅做小妾。
何家无权无势也没钱,又不忍女儿被人糟蹋,就千里迢迢来找了罗鸣辕。后来罗鸣辕给何家出了个假死的主意,把何槿沅接了过来。为了不让沈柳疑心,罗鸣辕便把何槿沅安排在了他的一位故交家里,也就是如今峪安县的县令,沈碧的相公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