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他拽着我的袖子,哭着说救救我的样子,让我很心疼,
我抱着枯瘦嶙峋,身上没有一块完整皮肤的他,想的是,这孩子没有我照顾,能平安的长大么?
我脱口而出:“别怕,我一直在。”
我说出口的一瞬间,觉得解脱又觉得沉重。
我恐怕完不成我的梦想了,因为我现在只想好好照顾这个孩子,他贴在我怀里,哭着说一言为定的时候,我就下定了决心。
没想到,祝越跑了,他带来了那么大的动乱,甚至打算杀掉那么多人,居然被他从特安部的眼皮底下跑了。
不能告诉孩子,让他放下仇恨,好好长大。他的仇,我来替他报。
我想,找到祝越,把他交给特安部之后就给司南打电话,告诉他,往后我都听他的,他说不要我就不做,毕竟我要养孩子,不能总惹祸。
我要老实工作,买一座大房子,跟司南住在一块儿,他那个人,又聪明又强悍,总让人觉得放心。
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在紫峰上,没找到逃窜的祝越,却碰见了一个跟我一般大的少年。
他说他叫西子歌。
他把匕首捅进胸膛的那一瞬间,我是真傻了,我看见红色的血不断的从他胸口涌出来,流了一地。
我究竟做了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死后的一瞬间,黑雾疯狂从体内涌出,源源不断,遮天蔽日,我知道这是凶化的征兆。
我用尽一切办法也没能逆转这个过程,他彻彻底底的沦为了一件“凶器”,一个场景。
这都是我害的,如果我能早点察觉出他的异常,如果我能早点发现其中的问题,或许我不会轻易告诉他真相,不会亲手撕开这血淋淋的伪装,这都要怪我。
司南说我太冲动,甚少动脑子,我觉得他骂的轻了。
我坐在黑雾漫天的森林里,没有一丝光亮,黑色的天,黑色的云黑色的光,同他说的没什么不同,我才体会到他内心深处的黑暗和绝望。
如果我能早一点察觉,如果我能再谨慎一些,他就不会这样充满遗憾的倒下,变成这个鬼样子。
我抱着膝盖在空旷的森林里哭了,为自己的无能、鲁莽、冲动和自责哭,为他无辜的生命哭,为自己这半生的荒谬哭。
我甚少哭成这样,这是第二次。
我听见有人在笑,他说,你不是来找我么?怎么这么狼狈?
那声音是祝越,我看见他站在一片黑暗中,笑的既张狂又得意,他说,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你看这“凶器”,多强大、多纯粹、多令人着迷。
我愤怒的与他争斗,最后当我将匕首捅进他胸口的时候,他露出了笑容,他说,你也挺可笑的,还普度众生,杀人倒是一点也不心慈手软。
我握着匕首狠狠插进他的胸口,直到他咽气我也没有松手。
我对他说,那个梦想,自从遇见你后,我就放弃了。
在那之后,我一直试图帮西子歌从凶器中脱离,可他太过强大,即便是我,也无能为力。
我坐在石房子里,看黑色的天空。
我想起那个等我回家的孩子,想起面冷心热的司南,想起同我一般,坐在这个椅子上的西子歌。
他死的时候说不想再看黑色的天空,可他幻化的场景里,却全是深沉的颜色,甚至还要更浓烈,他这样,又要看多久?
我坐在木桌上,想我的梦想,想那些花和白云,想西子歌,想海一只,想司南。
我拿起笔,开始给司南写信。
我把信装在信封里,给他寄掉,便又回到石房子。
我让你看看彩色好不好?
我把你的人生还给你,好不好?
等你醒了,你去找一个叫海一只的孩子,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跟他住在一起,你可以买一栋大房子。你可以找到一个叫司南的人,他很温暖,也很善良。
如果你都不愿意,那你就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只要你开心就好。
我站在凶器无边无际的黑雾里,拿着下山时师父给的佛珠,背着晦涩难懂的经文,轻声说:“交换。”
黑雾一震,蓦然像黑龙一般朝我涌来。
我坐在山顶,想那些昔日的花和云,想我的孩子,想司南。
我叫苏未,我有一个梦想。
普度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