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如鬼魅的夜,幽灵在空荡荡的石墙上玩耍,此刻,枉生觉得她身上的每一根毛孔都在寒冷的收缩发紧,
这里不是她第一次来,但却是她离开天香阁十多年后第一次来,这里的一切都没变,包括她娘当初给她的令牌,
原来,他们真的当她死了啊,否则,这令牌,这角落的机关怎么会一成不变呢,
窄窄的石廊,每个角落每条道路都会通往一间格局不同的房,一排排昏暗的灯在头顶的近处飘荡,被打磨的锃亮的太湖石板,每隔一段都燃着一柱香,透过暖白的香炉,可看见里面微微亮的烛火,火光暖着同色瓷碗,里面添了茶油的温水已被烘的很是热烫。
枉生一步步的走着,小时候,她娘去招待客人,她一个人无聊便会沿着墙根,一个碗一个碗里面添水,添油,然后点蜡,她想,等她忙完了这些,她娘就会从房间里出来陪她说说话,或者带她出去耍一耍……
指尖攀上旁边一处厚重的檀香木门,铜制的蝴蝶门把手十几年以后是越发的古生光洁,枉生她记得儿时的那天,她不顾娘此前的警戒,还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推开了挂着红牌的这扇门,只因她无意间看见一个黑影闪了进去后,便再也没有出来,所以,她觉得很奇怪,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推开门后,她看见了凌乱的床榻上,衣不蔽体的女子正坐在同样衣不蔽体的男人身上,鲜红的血沿着床沿滴滴答答的流了一地……
“天香楼不过是个杀人不吐骨头的人间炼狱”!枉生永远记得他爹带她离去时冲她娘吼的话,
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当这是靡靡之音消除遗忘的人间天堂,
来这里的每一个人脑子里都有着不可说不能说的暗黑勾当,
房间内的格局跟记忆里的一样,正对门的房中央是用老檀木打造的床,绕床一圈是用东海的珍珠串成的帘子,床头一侧靠墙是大大的檀木柜子,柜面细笔勾勒金花。
枉生又推开隔间用圆木一个个钉上去的木门,足够两个人同时泡澡用的木桶,铺着鹅卵石的泡脚盆,散着本色香的干木槿,一束一束的随意搭在墙上,
这些看似很随意的东西,每一件都出自当朝顶级大师的手笔,看似平淡却又贵不可言,整个人放空于心,完全置身于室内,可闻见木头发出的远古沉香……
“物虽是死的,可灵魂却是活着的”,枉生突然想起她娘曾说过的话,如今想来,仿佛已过了万万年长般遥远,
木制的天花板上,黄琉璃灯罩笼出来的光暧昧暖黄,她想起那天,她娘房间,也是在这样迷离的光下,她爹生平第一次扇了她娘一巴掌,
“你就是个烂桃”!他爹本想骂她娘贱,可是他终究开不了口,那天,她就趴在她娘床底下,听她爹跟她娘吵架,吵的天昏地暗,吵到她觉得男人很可怕,而女人同样也很可怕。
谁?门外一阵窸窣响动,枉生心里一惊,难不成有人来了,她刚紧紧贴着门后一隐,同样一身黑衣的男人闪着贴到她脸面前,
“韩云少,你个流氓”枉生用力一把将韩云少推到一旁,打开房门,前脚刚迈了出去,后脚便被韩云少扯回。
“嘘”韩云少对枉生做了个动作,刚刚他一路跟着她,苦于没有腰牌进入时,突然想起他爹跟何家下聘后,何老爷亲自派人送了个“天”字的令牌给他,何家的女眷用的都是“香”字,男眷则毫无悬念的是“天”。
他一路见她像个顽皮的孩童一般,死盯着一个又一个的香炉观察,有好几次,看着她认真的模样,他突然觉得原来她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心里不禁一阵柔软,待又见她推开一间房的门进入,他很奇怪,不觉守在门外,
枉生,难道你真的是雅薇吗?
远处,令牌亲启,铁门开动的声响,不好,有人,韩云少赶紧也闪入房内,这才有了刚刚的一幕。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接着便是一个夫人的声音想起,
“绿萝,将兰倚阁的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