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小满跺了跺脚,一狠心在自家小姐的后腰使劲掐了一把。
叶云屏顿时痛得咬紧牙关,泪花就这么生生噙了出来,却忍痛理了理衣摆,就这么眼巴巴望着从轿上下来快步走近的唐望,要哭不哭的模样教人瞧了心都忍不住为她揪起来。
“唐望哥哥……”叶云屏第一时间先是作势要迎上前去,却又想起什么似的生生忍住顿步不前,咬着下唇轻唤了一句。
唐望顿时觉得头皮有些发紧,身体僵硬地拱手一礼,“云屏姑娘,真巧。”
“不巧,云屏身上还病着,却在这里等望哥哥好久了,”叶云屏低头绞着手绢,眼角的泪要掉不掉地,“唐望哥哥,听说你成婚了,那我们二人之间该怎么……”
这叶云屏是老首辅叶紘的掌上明珠,因叶紘与唐家老爷素来交好,指腹为婚的一句玩笑话竟教叶家大小姐记到了现在。
唐望听了心惊,吓得倒退一步,不敢等她说完,忙抢先道,“是,我夫人是饶忠侯爷的嫡女,贤良温淑,我与她绝无二心,至于云屏妹妹,又何必拘泥于长辈间的一句家常玩笑话,妹妹日后的夫婿定会比唐望强上千倍万倍……”唐望额上沁出薄汗,心里想着,莫说我现已成了婚,就算未有婚嫁,你我二人同为女儿身也是万万不能凑在一处的啊,自己不得已辜负了饶家姑娘,如今怎么能又耽误了叶家妹妹……
马车里的饶絮,扒在窗边正瞧着这边的热闹,鼻尖冷嗤道,“这是?新婚不过几日,好你个断袖的,竟还是个男女通吃的。”说罢,掸掸手中的瓜子壳儿,也身手矫健地跳下轿来。
那叶云屏听完唐望一席话,站着的身子有些摇摇欲坠,小脸顿时白了五分,一颗豆粒大的泪珠从眼眶中倏地滑落,带着哭腔诉道,“既然唐望哥哥这样说,就是要将你我二人的情分彻底扬散了么?”说着便盈盈一拜,脚下刚好这么一软,眼见着就要倒在唐望怀里。
与想象中唐望哥哥“宽阔”的胸膛不同,从左侧窜出另个身影,结结实实单手扶起了“脚软”的叶家小姐,稳稳交托在了身后黄衣小丫头的手上。
叶云屏低头暗骂,从斜刺里杀出个什么人来,竟敢坏了她的好事,抬头望去,眼前是个高挑玉立、瞧着盛气凌人的恶毒“女人”,眼底的惊艳一闪而过,随即转为冰凉,想必,就是饶絮本人了。
“她是谁?”二人眉头一蹙,同时朝唐望发难。
眼神所到之处似乎有隐隐的焦灼味。
唐望抬手扶了扶纱帽,缓缓神色,才朝叶云屏介绍,“这是,我刚过门的夫人,饶絮。”
“夫君,”饶絮扯了扯唐望的袖子,捏着嗓子状似撒娇地唤了一声,其余三人看得头皮俱麻,瞬间鸡皮掉落一地,又开口道,“入宫这样急的大事,夫君怎么能半路撇下娘子一人,倒同这不大相干的人闲聊来起来了。”
叶家小姐听了顿时小脸又白了两分,死咬着下唇恨道,“望哥哥,我还病着,你竟纵着她这样来气我?”
还不等唐望开口解释,饶絮接过话来,“要我说,这位小姐病了就该在府里好生将养着,却非要立在这风口处,加之这头上戴得大花大朵的,难免头重脚轻容易栽跤,若不是方才我眼疾手快,不小心跌在路牙上磕坏了脑袋,可就成了京中的笑话了。”
“夫人,不要胡说,”唐望轻轻拽了拽身旁人的衣角,“这是叶老首辅的独女,是我打小看作亲人似的妹妹,叶云屏。”
叶云屏此时脸上也不知是哭是笑,表情又妒又怒极为难看,“妹妹还有事,就先走一步,还望哥哥嫂嫂入宫一切顺利。”最后几个字是咬牙切齿挤出来的。
饶絮一瞧那叶家小姐上了马车走远,忙得一把松开唐望,恨不得弹出八丈远去。
“夫人,方才那位我一直看作亲……”怕饶絮误会什么,唐望忙开口欲解释。
“我可懒得管,方才不过是不想在眼面前落了下风罢了,劝你可不要就此胡思乱想,得寸进尺起来……”饶絮双手环抱,面上露出几分不屑,快步向马车处走去。
饶絮突然后悔趟这么个浑水,万一被这小断袖误会,以后若是知晓了自己的男子身份,那岂不引火烧身了?伸手掩了掩衣领,不敢再细想了。
留下唐望一人立在原地,绷直的唇角忍不住扬起一道忍俊不禁的弧度,自家夫人果然是孩童心性,十分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