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望瞧了桌上是方才祖母双亲送的新婚礼物,抬头看了饶絮一眼,不解问道,“这是……”
“你我二人可算不上什么正经夫妻,这些东西我也是不会收的,如今还将于你,落个清白。”饶絮想起方才被这断袖拉了手就怒不打一处来,袖间忍不住捏紧拳头,冷声冷气地说。
唐望起身,客气地朝君影交待,“若没旁的,君影姑娘先出去,我同你家小姐商量些事。”
君影瞧了瞧二人之间的气氛,很识趣地先行退下,却不免有些担心唐首辅,私心想着自己先去门口守着,若待会儿主子脾气上来,也方便赶进来拉架。
见君影从外将门掩好,唐望才慢慢起身,颇为诚恳地朝饶絮道,“祖母他们的一番心意,夫人还是收下吧。”
饶絮凡事不愿重复第二遍,一听唐望又唤这“夫人”二字立时就要发作,一个箭步闪过来,“我昨日怎么和你说的,不许叫我什么‘夫人’”,气势汹汹,唐望被一把拂了回去,单薄的脊背此时被迫紧钉在椅背上,饶絮的一只长臂横在中间,极有压迫感。
二人霎时间目光相织,唐望抬眼怯怯地与发怒的“夫人”对视。
只是,此时饶絮心头却纳闷儿起来,眼前这臭小子,一张脸皮怎么能生得如此滑腻,离这样近了看,竟也像剥了壳的鸡蛋似的,目似水杏,一望见底,被盯着看倒教人心头有些发慌了。
唐望见饶絮在气头上,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如常地小声开口道,“……可夫人昨日不还说,论辈子也不会唤我一声‘夫君’,可方才在老太太面前,不是也……叫得倒颇为顺口。”
“还敢顶嘴?”饶絮被戳中,一时情急,另只手眼见着就要袭过去,唐望被吓得赶忙闭上了一双大眼,半刻没听着响动,才敢缓缓眯开眼,饶絮不知怎么想的,竟是生生忍住了没揍这小子的冲动。
唐望竖耳听着身后的水曲柳椅背上隐隐地裂声,小脸顿时煞白,差点开口保证再不敢顶嘴了……
瞧见唐望这副胆小如鼠的怯懦样子,饶絮心头不屑差点讥诮出声,说到底,这些文官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禄蠹,天底下最没用的了。
唐望受不住现下压制,赶忙从椅旁侧出,缓缓立起身来,转身,从书橱下两层找出一方锦盒来,一边打开边同饶絮苦口婆心,道,“你我二人做不得正经夫妻,可唐望起誓定会真心待夫人,”语气极为真切,“我们是耕读之家,家底虽比不得外面的商宦大贾,但吃穿用度理应由着夫人的意思,这里面,是母亲存在我手头的田产铺子,其间西郊的水田和东街的铺子每年都是进项颇丰的,还有我为官数年抛却花费余下的私房,如今交由你打理,更教我放心。”
饶絮没想到眼前这小断袖不仅没被吓破了胆,这会儿竟一一向他托底起家业来,满脸认真的模样,只觉得好笑,心里不为所动,道,“呵,倒显得我稀罕你这些东西?”笑话,他饶絮一张毒方在江湖上就是三万两的出手,何时还用接手起这小断袖的私房来了?
此刻的唐望却急了,显得不依不饶起来,鼓足勇气,扯了扯饶絮的袖角,固执道,“还请务必收下。”自己耽误了人家的终生大事,自然该有所补偿,唐望想得倒是很简单。
饶絮觉得没趣,长袖一挥,拂去了唐望的手,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挑眉一笑,道,“可真是个呆子,到时候我若是将你的家业换成银票,拿去万花楼喝酒,你可不要哭着求我还给你。”
饶絮笑开时,露出两小颗尖尖的虎牙,既邪又魅,可看在书呆子唐望眼里,倒成了十足十的率性可爱了。
唐望见自家夫人答应收下,也跟着咧嘴笑起来,“夫人如何处置是夫人的事,唐望绝不干涉。”
饶絮听了,目光一敛,伸出长指,正色威胁道,“再说一次,不许叫我夫人。”
“是、是、是,”唐望应承,笑意满载的眼底却有自己的一番考量,心中对于饶家小姐一直有愧,自己并非男儿之身,如今要守着自己的秘密不被发现,往后对“夫人”就更该多多照拂才是。
沉思片刻后,又小声开口,“待会儿我就差青蕊将耳房收拾出来,以后我就在那里睡就好。”
没料到唐望会这样说,饶絮愣怔了一下,犹疑地点了点头,“哦?那可真是,再好不过。”
唐望施了一礼退出房外,饶絮留心听着掩门的声音,待人走后还是忍不住回过身来,扒着窗缝见那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面上露出些鄙夷来,倒多亏了是个断袖,往后少了干涉,自己行事更来去自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