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无容忍住笑意,道,“知道您这些日子辛苦,也有些事情实在困扰无比,要是不嫌弃妾身粗陋,即便出不了什么主意,我听着便是。”
“这些天,我也才知道,要好好处理政事有多不容易。”李世民长叹一声,看着天上满天星辰,“唯一还算是顺心的,就是你去见过父亲之后,他便再没有在政事上做什么,我处理事情也少了些掣肘。也确实难为你,父亲除了那些老臣谁也不见,也就只能让你去暗示一二。”
无容笑容虽然略有些苦涩,却还是温和依旧:“你我之间还客气什么。”
“当年闭门读书看各种奏章和批复的时候,总觉得不过如此,如今真的掌权了,却发现……”李世民苦笑,“从古至今政坛上就没个蠢货。一时之间,我还是适应不来。倒是你,原太子东宫,齐王府,咱们秦王/府,如今丢到你身上的后宫,这桩桩件件,你是如何处理明白的?”
无容极其懒散的一笑:“后宫之事能有多大,我也只是个惫懒性子,韦珪年长,东宫的事情便托付给了她,杨曦历练多年也有些本事,不过是一个齐王府旧人,能有多大事,至于父亲的后宫,万贵妃还在呢,即便是万贵妃什么时候不在了,再找人便是。天下不只一个聪明人,让他们放手去做,自己看着,且不说他们等着作出什么功绩一定会兢兢业业出不了什么差错,即便是真出了错——及时出手纠正便是。”
李世民看着无容那无限惫懒的笑容,却皱了眉:“现在朝中还多是陛下老臣,我用起来不放心,自己的臣子又不方便安插/进去,实在是有些为难。”
“确实……”无容皱了眉头,“我倒是可以撒手不管让她们自己管理宫中事务,但是天下毕竟不比后宫……二郎要是真的不放心,确实也有这个可能。”
两人何等人物,自然是无比清楚,如今虽然看起来李渊放弃了权利,但是李渊要是背地里做什么恶心事情,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万一还来一个逼宫还政,李渊毕竟年纪也不大,等到小孩子们长大,事情就大了。
“本不应该让你操心这些……”李世民叹了口气,“你嫁给我,本是应该给你一生平安,这些事情本应该夫君完全处理干净,如今却……”
无容皱眉——
他这话,话里有话啊。
妇人本不应该干预政事,当年在秦王/府中能和他如此,那是因为他们还没有掌握天下之权,如今既然他……既然他已经拥有了天下,自己就不应该插手政事,更不应该越俎代庖。
李世民看到了无容皱眉,忽然想明白了自己说出了什么混账话,急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些天都急疯了……”
无容沉吟不语,半晌才说:“我知道你不是嫌弃我,也没觉得我多嘴。”她强迫自己挤出一个微笑,“我有一计。”
李世民如今本就焦头烂额,知道无容从来豁朗,说了不是就不是,便也没有在意,只追问道:“怎么办?”
“如今夫君即将即位,后位虚悬,不知如今后宫诸事,可否能插手一二?”
李世民皱眉:“这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你那么说……意欲何为?”
“宫中宫人年老者甚多,更有当年炀帝在位时的旧人,如今在宫中孤苦伶仃实在不落忍,我们便放出去一批,如何?”
“你是说……”李世民沉吟道,“宫人们……”
无容含笑道:“妾身不敢置喙政事,不过是这家事,既然宫人成群耗费国帑,那为何不放她们出宫,年老者可以好好将养,平安终老,年轻者还可以嫁人,给大唐增加人口,宫人够用便是,不必靡费。”
李世民理解了——
李渊如今自己把自己囚禁于大兴宫,绝对不出来,当然首先是对他这个儿子的愤怒和失望,明日自己就要登临九五,却只能在东宫就位而不能去大兴宫,其中愤怒可想而知。但是同时,大兴宫中宫人多是李渊用熟了的旧人,万一真有人私相授受,那事情就大了。
如果有这么个把宫女放归的说法,刚好可以大大调整宫中的人员,至少把自己人全部插到李渊身边,万一有点什么事情,也不至于被蒙蔽其中。
李世民最终苦笑:“终究还是你想的妥当,我们父子最终走到了这一步……”他看着满天繁星,“确然,是我咎由自取。”
无容摇摇头,吻住了他。
间隙之间,只听到无容声音温柔:“做都做了,便不再说什么后悔。”
李世民抱紧了无容,当时被父兄怀疑,弟弟下手,似乎只剩下她和自己,面对整个世界的恶意,而如今,他即将拥有天下,却还是怀中的她,最让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