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眼尾润红浸泪,恍惚间,他似乎见到多年前少女眉目勾神,眼角轻弯,一双美目放肆地瞧他,嗓音泉泠骄横靥靥道:温郎青衣,世无君子。庭之,以后多穿青衣给我瞧。
爱看他穿青衣的女孩子,如今是再也见不着了。
他双目薄赤,嗓音却平静。
“还有很多事情未尽,你不能辜负她。”
裴郁卿眼睫轻掀,睁开眼,眉目似是散尽了灵气的远山。
良久他笑了笑,轻声似问似叹,“她舍命救我一个将死之人......为什么。”
温庭之闻言也敛目低笑,眼底润雾,他手撑着膝盖抵在眉间,“你说呢。”
“她爱我。”
裴郁卿哑着嗓子,三个字支离破碎。
从一而终,从生到死。
蹉跎半生到最后他才敢说这一句话,是幸喟还是悲苦?
哪怕有一次坚定不移地告诉她,如见青山死生契阔是真的......
他当上卿大人当的太久了,久到忘记了当年的肆意坦荡,忘记了日初月升,青山河海的真心。
太子被终身幽禁起云台。
新帝登基。
月台之上,是皇姐被冬雪埋葬之处。
他在那里站了一夜。
“温大人,你说这皇位,有何意趣?”他遥望辉煌宫廷,朱墙琉璃瓦。
年少轻逝而去,少年终成此王。
“我好像明白了父皇的心境,天下之主,确乃飘零孤魂......”
温庭之垂目静立,他即便站在人山人海,亦是此间孑然,似是生来终身孤独命理。
“陛下,这世上每个人,都是孤魂。”
纳兰忱轻笑了笑。
他左手自宽袖伸出来,掌心是一块通透莹润的翡翠玉鼎。
“其实我些日子一直在想,太子哥哥或许,会是一个好君主。”
“太子殿下是最适合坐这皇位的君主,可陛下才会是好君主。”
温庭之看向他,清风拂晓,拢了满袖清辉。
“陛下可还记得裴大人和公主殿下当初对陛下说的话?”
纳兰忱回眸望着他,笑意薄然微涩,“太子殿下是鸮王,心怀的......唯有天下江山。”
所以,先帝才会一力拥护他,想推他上这高寒的皇位。但最终,先帝到底仍是赤子之心骨血从未寒凉,纵是他坚决了一辈子,到头来也未曾将黎庶万民,交予鸮王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