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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山河故人(1 / 2)


他如夜那一钩月,长伴了一生,却从来离她千万遥远。

秦书跑过去扶起裴郁卿,清眸明澈,她单膝跪在他身边,抬手拿袖子替他擦了擦唇边的血迹,轻笑了一声,“裴大人,你这身子,怕是等不到人来杀你了。”

裴郁卿没料到她会跑出来,见到她的一瞬晃了晃神,他本以为这辈子是再见不到她了。温庭之怎会放她出来?

大雪纷飞,没一会儿便盖了薄薄的一层。

他长眉轻蹙,伸手握着她手腕,“你出来做什么。”

只要待在他身边,好像什么事都能坦然面对,秦书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看了眼他隔着衣袖握着她腕子的手,任他这么拉着。他手心传来的温度,令她冰冷的血液都隐隐回暖。

甚至在这样的生死关头,她还有心说笑,“自然是来陪你的,你若死了,本宫就得守寡。不如同死,做对亡命鸳鸯,也好叫后世说成评书流芳几世。”

裴郁卿没她心大,险些被她气的再咳一口血,“胡闹!”

他沉声训她,眸子邃深如夜,“温庭之如何办事的,他怎敢放你出来?”

秦书看着他的眼睛,半晌,双目似笑非笑地低声道,“驸马这样,本宫会以为你多在乎我呢。”

裴郁卿压着眼底的情绪,看着她没说话。

大抵二十多年,她未曾同他说过这样的话了。

自那日之后,他们之间便只有朝政君臣,再无夫妻。似这般调笑的话,她从未曾同他说过。

那天,他后悔至今。此刻看着眼前伤痕累累,裹着伤血在他跟前的秦书,裴郁卿很想跟她解释,解释他这半生都不曾有勇气说出口的话。

晃神间,他心口骤然刺寒,裴郁卿喘着气捂住心口,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几乎要将她揉碎,他费力控制着嗓子,看着她道,“殿下......回去。”

秦书见他这般,心脏似也中了寒毒,疼的眼眶泛泪,模糊不清。他是极爱干净的人,她抬手替他擦干净脸上的血迹,对他说,“回不去了,北殿大门已经关上,庭之准备反攻了。”

她满意地看着他干净清隽的脸,眉眼深如画,是一派温润俊雅的书生矜贵傲气,凤眸眼底却是藏不住的野性。

当年她便是被他这幅模样给勾走的。

秦书轻挥袖扫去他肩头的薄雪,聊家常般同他说话,“你放心,有庭之在,即便纳兰想不顾一切来救我,他也会拦着的。出不了差池,太子不占便宜的......”

“我要你活着。”裴郁卿忍着心口难忍的疼,克制着有些轻颤的嗓音打断她的话,他深深看着她,重复道,“殿下,我想要你活着。”

无关这社稷江山,无关今夜谁输谁赢,他只想让她活着,只是在乎她而已。

秦书怔怔望着他,忽然很想问他一句,裴郁卿,你到底爱不爱我?

哪怕一瞬,在十七八的年华,彼此都还是一颗赤诚之心时,可曾有片刻对她动过心?

可事到如今,这些问题似乎都没有意义了。

她也有她自己不败的骄傲,有她对感情不愿白白辜负而毫无保留的热烈情深。

“裴......”她开口想唤他名字,裴郁卿余光扫到光影,神色一凛,起身拉过她想将人护在身后。这么多年相处朝夕,他一个眼神她便能知道他在想什么,秦书没给他机会护她,反手推了他一把,回身挡在他身前,剑身直直刺入她心口,贯穿心脏。

北殿破军,信亲王领兵反攻,自后殿出兵,围剿太子禁军。将士振声冲破天际,夜色皆散。刀剑相交,厮杀反复。

秦书耳边声鸣,又似乎只听见了裴郁卿嘶声喊她啊珩。他后来再也没这么叫过她了,秦书整个人失重地朝后倒,落入熟悉的怀抱里。

裴郁卿抱着她,眼眶猩红,心口如刀绞,寒毒亦无此要他的命。他抱着怀里的人,月白衣衫被鲜血浸染一片,刺目如刀。

身后千军万马,他跪在月台上抱紧她,毒侵肺腑,几乎让他失了抱她的力气。裴郁卿忍着咳嗽,用尽气力搂着她,颤着嗓子哑声喊她,“啊珩......”

秦书在她怀里,只听得到他的声音,只听到他喊她啊珩。她连睁眼都有些费力,只想在他怀里好好睡一觉。

啊珩,纳兰令珩。

她此生竟还能听他这么喊她,天光破夜,将月色覆盖。破晓天际之间,她似乎又看到了多年前女儿节的宫宴上,裴郁卿手持徘徊,行至她身侧,嗓音温酒一般醉人,对她低眉俯身行礼:微臣裴郁卿,参见令珩公主。

那天他穿月白玄纹云袖袍,玉佩玲珑,徘徊娇艳,他身如玉树,怎不叫人动心。

漫天飞雪,天地皑皑。风雪席卷宫城,覆盖一切,洗净前尘。孤身月台之上,他们被白雪干净埋葬。

鸣声间似却又闻纳兰嘶声在喊阿姐。

秦书浅浅勾唇,眼角滑下泪,用最后的力气对他说:裴郁卿,你是祸害。下辈子,别让我再遇见你了。

下辈子在太液池遇见我,便像他人一样擦肩而过,不要低眉称臣,让我此生再见不得月色。

……

*

“殿下,殿下?”

马车颠簸缓缓,司音轻柔的声音将她从浅梦唤醒。秦书睁开眼,朦胧间眼眸明澈远望,是历经风雨的平静沉稳。

她自大雪纷飞的冬夜醒来,白茫散去,渐渐清明。

她还活着。

或者应该说是重新活了一回。

她死在了剑下,埋葬在黎明破晓前。

她后半生装了半辈子不在意他,临死的那一遭,算是全毁了......

她依稀记得当时他抱着她,似乎落了泪。

原想着大家一起死,一辈子无论是非对错,遗憾悔恨,都烟消云散。

却不想再醒来,竟是回来了。

在一切都还没有开始,都还来得及去改变的时候。

秦书思绪渐渐明晰,马车停稳,她抬手掀开帘子看了看,“到了?”

“嗯,到皇宫了。”司音说着,不忘再嘱咐道,“殿下,宫里不比外头,规矩多,你可千万多注意着些。特别是同陛下说话,千万不可以下犯上......”

秦书放下帘子,打断她,“司音,你越来越啰嗦了,比爹爹还能念叨。”

“只要殿下能听,属下甘愿被嫌弃。”

她说的一本正经,秦书不由失笑,伸了伸腰懒洋洋的起身道,“走吧。”

下了马车,她在宫门外站了一会儿,再仰目看着眼前威严阔辽的城门,朱墙红瓦,巍峨皇城,秦书心下始然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进宫一路由小径蜿蜒绕过御花园,秦书走的每一步脑海里都浮现着熟悉的场景。

今儿陛下破例召她进宫,无非是为了赐婚之事。

裴郁卿年纪轻轻便拜为上卿,年少有为,权术在于股掌,天子器重同时圣心不免忌惮。正因着是上卿这样的身份地位,才难为众人想起她这个鲜为人提及的宗室皇族。

她的身份,一来无非是为了制衡裴郁卿。他已是权压众臣,寻常婚事配不上,皇族宗师又太过。而她一个宗室出女,母亲乃皇族卫宁长公主,虽下嫁朝臣,可身份仍配得上,又无关皇室实权,更重要的是好掌控,由此天子之心方可安。

而更恰到好处的是,她同裴上卿早有婚约。秦书想到这个,不禁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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