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纪东流被这股腐臭味熏得脑袋疼,“倘若真是赵二柱本人,此刻报官怕是打草惊蛇,不如顺藤摸瓜抓到他们的把柄再做打算。”
沈知垚见他死后不得入土为安,着实可怜。“那这具尸体怎么办?”
“我会找两个可靠的人过来,将尸体悄悄掩埋。”纪东流走过去,将沈知垚背了起来,“你有伤在身,还是先回家吧。”
二人走小路,到了平坦的地方,才雇了辆马回到镇上。玉临风见到他们二人皆伤痕累累,衣衫不整时,吓了一跳。
“你们遇到坏人了?”
纪东流将沈知垚放到床榻上,回了一句,“遇到蠢货了。”
沈知垚一时之间尴尬不已,纪东流说得不错,他的的确确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遇上刺客时毫发未损,到头来却被他给坑了。“这事说来话长。”
玉临风见到沈知垚小腿上绿油油的,破烂的衣衫红一块,绿一块,不免担忧道:“沈先生伤得很严重?小腿上这是……?”
事到如今,沈知垚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而且玉临风的接受能力还算不错,说出实情也无妨。“这是我的血。”
玉临风一头雾水,印象中血液不该是红色的吗?“绿色的血?”
沈知垚解释道:“其实我是棵板蓝根,修炼成精。”
“原来是这样。”玉临风需要找个地方冷静冷静,“这两日你们一定经历了许多事情,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说罢,跟逃命似的跑出了那间屋子。
沈知垚看向站在塌边的纪东流,“我好像把他给吓到了。”
“他需要时间来接受。”纪东流对此也无可奈何。
仅仅两日的时间,沈知垚便能下地行走了,只不过走起来一瘸一拐的,完全恢复还需要些时日。经历山洞里的英雄救美,纪东流对他的态度改变了许多,虽说嘴上还是照样嫌弃,但很少对他动手了。
他们的关系渐入佳境,追到男神指日可待。黎白赠予的那包七日迷情散怕是派不上用场了。沈知垚想将那包东西销毁时,却忽然忘记将它放在何处。屋子都是阿裁在打扫,便找她询问了一番。
“阿裁妹妹,你有没有看到一包东西,拿着白纸包的。”
阿裁仔细思索了一番,“沈大哥说得可是那包茶叶?”
“茶叶?”沈知垚还没拆开来看过,根本不知道里头装的是什么东西。“额……没错,就是那包茶叶,你将它放在什么地方了?”
“我将茶叶给泡了,纪大夫还说味道怪怪的,我以为是茶叶坏掉了,就倒掉了。”阿裁看到沈知垚错愕的神情,意识到自己定是做错了什么,“沈大哥,莫非那包茶叶不能喝?阿裁做错了吗?”
“没事。”此事怪不得阿裁,是沈知垚自己粗心大意了,趁纪东流还未醒过来,得赶紧在他房门口守着,务必确保他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
可此时,睡梦初醒的纪东流打开房门,玉临风凑巧从他门前经过,他们二人就这般对视了一眼。
“纪先生早上好啊。”
玉临风礼貌性地跟纪东流打了声招呼,却见他看自己的眼神忽然不对劲起来,登时感到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上来。“纪先生怎么这样看我?”
“你很好看。”一觉醒来的纪东流,竟然觉得玉临风身上有股莫名的吸引力,让他不由自主地想与他亲近,而后轻抚他柔软的发丝,俊美的脸庞。脑袋里是这么想的,行动却领先了一步,还在他的颈侧嗅了嗅。“临风……”
“纪先生,你别这样。”玉临风想躲开,奈何被他用身体拦在了角落里面,平时里看起来正人君子做派的纪东流,怎会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纪先生,你看清楚,我是玉临风。”
“我知道你是玉临风。”纪东流隐隐觉得自己不该如此作为,但就是无法左右自己的举动,竟低下头来,在他的颈侧啃咬了一口,留下了一抹红痕。“临风,我想拥有你。”
这一咬,彻底将玉临风给刺激到了,只见他立即摸出口袋里的微型枪,指着纪东流的胸口,嗓音略带颤抖地说道:“纪先生,你不要逼我。”
正当沈知垚跌跌撞撞地来到纪东流房门口时,恰巧看到这一幕,惊觉大事不妙。赶紧上前将玉临风解救出来,“临风,别冲动。”
玉临风在沈知垚的劝解下,将枪收了回来,摸了摸被纪东流咬伤的脖颈说道:“纪先生病得不轻,还望沈先生趁早给他请个医生瞧瞧。”
“这事我可以解释,借一步说话。”为了避免玉临风冲动之下一枪将纪东流给击毙,沈知垚忙不迭地将人往院里带,向他解释清楚事情的始末。“我为纪东流刚才的冒犯之举,向你道歉。”
“这是怎么回事?”玉临风觉得此事有蹊跷。
沈知垚酝酿了下情绪,老实交代道:“纪东流其实是无意间喝了七日迷情散,才会变成这副模样的。”
玉临风从未听说过那种东西,“什么是七日迷情散?”
“就是一种能让人在七日内对他人产生好感的药物,使用方法就是将它泡在水里服用,醒来第一眼见到的人,就会对他产生好感。放心吧,这种效果只会持续七天,七天过后就会恢复原本的模样。”
这世间竟有如此古怪的事情,玉临风一时之间无法接受,“如果这七天里,纪先生不断骚扰我怎么办?”
这的确是叫人头疼的问题,沈知垚想了想说道:“我会尽力保护你的安全。”
玉临风深知自己的到来已经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还劳烦沈知垚时时刻刻保护,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不用麻烦了,这七天我就躲在房间里面,尽量不和纪先生碰面就可以了。”
真是个善解人意的乖孩子,沈知垚不得不为黎白感到庆幸,遇上了这么好的人。“这么委屈你,要是被黎白知道了,不来找我算账才怪。这件事情交给我,你不用太担心。”
“那就麻烦沈先生了。”
虽说纪东流是因为服用七日迷情散,才会变成那副模样,但玉临风还是被吓到了,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颈侧的咬痕很是明显,他从未与女孩有过亲密举动,更别提是同个男子了,登时感到既委屈又难受。
无助之时脑海里满满都是黎白。
玉临风坐在门边,将脑袋靠在膝盖上,缩成小小的一团,看起来可怜极了。
该死的,这关键时刻,居然联系不到黎白,沈知垚都要将他的电话给打爆了,也没见对方有个回应。莫非那人将玉临风送到这个时空后,又撩到新的小哥哥,准备始乱终弃,才装人间蒸发的?
沈知垚越脑补越觉得过分,赶紧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再不回电话,小爷我就找个好人家,将临风给嫁了,到时候你哭都找不到地方。
奇怪的是,放了狠话,黎白依旧无动于衷,沈知垚气得想砸手机。但当务之急是看好纪东流,不要让他去骚扰玉临风。
沈知垚恨不得一天十二时辰都盯着,但即便是妖怪,也有疲倦的时候。而纪东流趁他打盹之际,悄悄摸到了玉临风的房间里面。
玉临风睡得不是很安稳,稍稍有点动静,他就惊醒了。房门锁死了,但他忘记窗户还没有关,而纪东流正是从窗户翻进来,来到他的床榻边。
“临风,我想拥有你。”纪东流内心深处很抵触自己的这种行为,奈何受某种力量驱使,无法自控。“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玉临风摸出了放在枕头底下的手·枪,但想到纪东流是被药物驱使,并非他本意,始终下不了手。正当他犹豫不决之际,纪东流趁机夺走了他手中的枪,一把将他按倒在了床榻上,用手掌捂住了他的嘴巴。
“莫要试图反抗。”
玉临风想抬腿踹他,却被那人牢牢按住不能动弹。手掌用力一扯,睡衣上的纽扣瞬间崩飞,散落在了床榻上。
“纪东流,你这样,沈知垚会难过。”
听到沈知垚的名字,纪东流的自我意识有一瞬间的回笼,但是片刻后,又被那无法压制的力量所驱使,俯下身去亲吻玉临风时,登时感到一阵炸裂般的头疼,自我意识再次主导他的行为。“快走!”
玉临风见桎梏住他的力量稍稍减轻,伸手去够放置在边上的手·枪,一枪托砸向了纪东流的颈后,身上那人立即晕了过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玉临风赶紧换上了衬衣西装,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才放心去找沈知垚。
沈知垚撑着脑袋眯了片刻,忽然惊醒,赶紧上纪东流的房间里去查看,见床榻上空荡荡的,顿感不妙,扭头就往玉临风的寝室赶。结果与匆匆跑出来的玉临风撞了个正着,脑袋磕在一起,眼冒金星。
“临风,你没事吧?”
玉临风揉了揉脑袋道:“我没事,但纪先生似乎又病发了,大半夜的翻到我房间里面,我一时情急,就将人给打晕了。”
沈知垚见玉临风状态正常,显然是没有吃亏,松了口气。“都怪我没有看好他,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要不是玉临风喊了沈知垚的名字,恐怕已经栽在纪东流的手里面了。但他还是决定将此事隐瞒,说出来只会让三人难堪而已。“没有,纪先生一进来,我就将他给打晕了。”
“那就好。”沈知垚腿伤未愈,还是在玉临风的协助下,才将纪东流扶回他的房间里面。“临风,对不起。”
“没事,沈先生不必自责。再有五日,纪先生就能恢复如初了。”沈知垚将手伸过来时,玉临风下意识地躲了躲,“夜深了,早点休息,我回房了。”
沈知垚真是肠子都悔青了,好好的正途不走,偏要动歪脑筋,不知纪东流恢复自我意识时,可会大发雷霆?
纪东流醒来时,看到沈知垚趴在床边睡着了。他只是轻轻掀开被窝,床边这人瞬间跟诈尸似的醒过来,死死地盯着他看。“你要去哪里?”
“煎药。”
“我和你一起去。”沈知垚得寸步不离地跟着纪东流,绝不能再让昨晚的事情再次发生。“你要煎什么药,我可以帮你啊。”
“好。”
纪东流又想到了玉临风,潜意识里觉得不该如此。他对感情之事向来克制,绝不会那般情难自禁。于是拿出针包,将银针扎进了自己的指甲盖里面。剧烈的痛感,使得他能够继续保持着自我意识,不再受那股莫名的力量所蛊惑。
沈知垚见到纪东流如此自残,感到心疼不已。“你这是在做什么?”
纪东流意识到自己这两日很不对劲,“我心里其实对玉临风并没有那样的想法,却不由自主地想与他亲近。沈知垚,我这是怎么了?”
“都是我的错。”
沈知垚冒着挨揍风险,将此事一一同纪东流交代清楚。而纪东流听后并未大发雷霆,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
“纪东流,你要生气可以发泄出来,不用忍着。”
纪东流拔掉扎进指甲里的银针,有冷汗淌了出来。“懒得搭理你。”
“东流哥哥,我错了~”沈知垚跟在纪东流身后,撒娇卖萌求原谅。
纪东流转过身来与他对视,咬牙切齿道:“说你蠢,还真是抬举你了,你根本就是没脑子。若是我没控制住,当真对玉临风做出禽兽之举来,叫我如何自处?又如何向你朋友交代?”
“我也没想到会闹出这样的乌龙。”沈知垚伸出手掌发誓,“我敢对天发誓,我原本是想将那包七日迷情散销毁的,没想到被阿裁当茶叶泡了,更没想到被你给喝了。如果有一句假话,必遭五雷轰顶。”
纪东流还记得第一次与沈知垚见面的时候,他光着身子,被惊雷击中,险些烧焦了。“我记得某人曾被惊雷击中过。”
“那是老天爷给我送外挂来的。”沈知垚笑道:“要不然我也不能成为包治百病的板蓝根啊。”
“日后若再敢动歪心思,休怪我翻脸无情。”
“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光认错不改有何用?”纪东流打开抽屉,将最后一根离寒草切碎,放进瓦罐里面。而后拿着蒲扇不停扇风。“狗娃还在密室里面,记得给他送水送饭。”
“放心吧,我都记着呢。”
“那就好。”纪东流找了一张竹椅,让沈知垚坐在上面,“让我看看你腿上的伤恢复得如何了?”
沈知垚将腿抬起来时,还是有些疼。纪东流的动作很轻。换药时,将腿放到他的膝盖上,让沈知垚的心险些从嗓子眼跳出来。平时都是沈知垚主动撩拨,此回换对方主动,倒叫他不知所措起来。
“你还是纪东流吗?”
纪东流将草药均匀地抹在沈知垚的伤患处后,抬眸瞥了他一眼,“何故如此问?”
“变得很温柔,让我感觉很不真实。”沈知垚说出这话时,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抖M了,但纪东流这两日确实很反常。
“我看你是欠收拾。”
纪东流给沈知垚换好干净的绷带后,有位奇装异服的男子凭空出现在院内。剪了短发,着装与玉临风颇为相似,想是来自同个地方。
“不知阁下忽然造访,所为何事?”
“我来找玉临风。”男子直接开门见山。
沈知垚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既没有开UFO登场,又没有穿长筒军靴,更没有让时间停止流逝。无论是气质还是容貌都比黎白逊色了一大截,当情敌似乎有点不够格。“你找玉临风有什么事?”
男子看起来十分焦急,“有要命的事情,你赶紧让玉临风出来见我,否则黎白就得被革职查办了。”
玉临风闷在房里一整天了,想着纪东流此刻应是在忙,便趁机出来透透气,凑巧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你说黎白怎么了?”
男子走到玉临风的跟前,说明事情来龙去脉。“黎白因为涉嫌破坏时空秩序,被时空管理局的人抓起来,现在正派人调查这件事情。”
破坏时空秩序?玉临风想到是黎白将他送往这个时空避难的,想是因此才受到惩罚的吧。“那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到他?”
男子回答:“赶在时空管理局的人来这里调查之前,回到原本的时空,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玉临风早就想回去了,这些日子虽安稳,却让他感到很不真实,仿佛一场梦境似的。唯有回到熟悉的地方,这颗心方能得到安宁,于是爽快答应道:“只要能帮到黎白,我可以跟你回去。”
“不行。”沈知垚将玉临风拉到了自己的身后藏好,“那个年代兵荒马乱的,你一个人孤立无援,要怎么保护自己?而且这个人来路不明,说不定是别有用心的混账,临风,你不能听他的。”
男子从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证件,上面清楚印着时空管理员008,“我是黎白的朋友,信任与否你可自行定夺。但我不得不提醒一句,管理局的人很快就到了,等他们找到确凿的证据后,黎白就得遭受牢狱之灾。”
玉临风觉得沈知垚说得有些道理,况且黎白也曾对他说过,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黎白最喜欢什么东西?”
男子心急如焚,但还是老实回答了玉临风的问题,“他最喜欢红酒,特别是96年的拉菲,有薄荷和黑加仑的香味,口感丝滑,是他的心头好。”
96年的拉菲,玉临风所处的年代还未到96年,也只有黎白才能说出那样的话。听到这个回答的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我相信你。”
沈知垚终于知道最近死活联系不上黎白的缘由了,原来他已然自身难保。但放任玉临风回去,他必定是死路一条。曾听黎白提起过,那里有不安好心之人在到处寻找玉临风的下落。
“只要好好藏着,管理局的人就算来了也不一定会找到你。临风,你一旦回去就凶多吉少了,这样做,岂不是白费了黎白的一番苦心?”
玉临风苦笑道:“我所珍视之人还在血海中浮沉,我凭什么置身事外?如果我不幸丧命,麻烦沈先生转告黎白一句,让他不必为我难过。”
沈知垚捉住玉临风的手腕,不愿让他离开,“这句话你自己跟黎白说。”
“多谢沈先生与纪先生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但愿我们能在时空某处,再次相遇。。”玉临风拿掉了沈知垚的手,毅然决然地随那名时空管理员008离开。
“玉临风。”
沈知垚想追上去,却被纪东流拦了下来。“这是他的选择。”
“他会死的。”
“他心如磐石,不可转也。”纪东流明白沈知垚重情重义,不愿好友陷入危险之中。但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只能将他拥进怀中,极力安抚道:“他回去之后,并非必死无疑,但留在此处苟且偷生,他必定不会得到欢愉。沈知垚,生命过于冗长未必是件好事,死亡或许是种解脱。”
沈知垚将脑袋埋进纪东流的怀里,“可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黎白甘愿冒险将他送来这个时空,就是想让临风好好活着,他怎么能擅自赴死?”
纪东流叹了口气道:“但黎白也从未问过玉临风的意见。”
二人沉浸在好友离去的感伤之中,并未注意到院外携带天字令牌的刺客,悄然而至,领头之人正是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