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才人显然爱不释手,伸手轻抚过画面,又道:“官家怎想到给长公主送画?”
“是二哥的主意。”
赵顼与赵颢相视一笑,又顺着宋才人的手望去,目光不知为何,落在画中陈仪真身上,虽只得其人六七分神韵,已是不由叫人侧目,他回过神来,对赵浅予道:
“此画如何?可满意否?”
赵颢在一旁笑道:“官家不妨赐浅浅一个驸马,三月春闺放榜,臣弟瞧着那状元郎余中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可是不错呢。”
赵浅予脸上一红,忙道:“国朝哪有公主下降状元郎的先例,更何况那状元余中早便成家,二哥愈发的胡说了!”
赵颢大笑不已:“浅浅怎知状元已然成家?我朝素有榜下择婿之俗,宰执们都喜欢在新科进士中挑选乘龙快婿,浅浅为何不能?”
赵浅予又气又好笑:“余中如何情形,还不是二哥颠颠的跑来告诉我的?这会儿在娘娘和大哥面前,二哥却得了便宜来卖乖!”
赵顼也沉笑道:“浅予的公主府已经建在永宁坊中,如今可不只差一个驸马了么?”
赵浅予抬眼看着向宗良,不免有些失意。邢美人本是太宗朝礼部尚书邢昺的曾孙女,与宋才人一并入宫,也曾诞育皇嗣有功,她素来在内宫人缘甚好,笑盈盈对向宗良道:
“今日宴席上就有诸多俊逸儿郎,我们浅予挑选驸马,何必要舍近求远,在新科进士里挑?”
阖宫都知晓向宗良与赵浅予青梅竹马,只等着赵顼一句话成了二人姻缘,赵顼却笑着道:“今日好好给浅予过生辰便是,提那么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邢美人却道:“长公主的婚事为重,依妾身看,景弼就很不错,不如官家便为公主赐婚,也叫我等沾一沾公主的喜气?”
向皇后蹙眉瞧着弟弟,对此事关心不已,向宗良连连从宴席上起身,道:“景弼只一闲散之人,蒙邢娘娘厚爱,如何能当得起尚主之荣?”
方才陈仪真未在宴席上说出祖父之事,心下已然不爽,便道:“听闻景弼近日在清平司觅得一个红粉,不知可在今日宴席中?”
伶人地位原本低下,赵颢言语颇为不堪,向宗良自不能轻易认下,道:“岐王殿在哪儿听来的笑话,我哪里有什么红粉?”
赵颢却颇有些不依不饶之意:“景弼是清平司里的常客,今日怎不好意思,到底是柳伶人、张伶人,还是陈乐师?当着众人的面,何不求官家做个媒?若无心上之人,又何必拒绝驸马都尉这样的美差?”
赵浅予只觉尴尬不已,又不愿二哥咄咄逼人,起身道:“我心下另有所属,二哥莫要为难景弼。”
这次换成向皇后道:“是么?到底哪家的儿郎,竟入了浅予的眼!”
宋才人正仔细听着,忽然觉得腹中一阵难受,还没来得及告知赵顼,痛感忽而倍增,只弱弱地喊了声“官家”,额头汗如雨下。
一旁侍女忽而大呼出声:“才人,你这是怎么了?”
众人发觉其不妥之状,自是一阵惊慌,高太后忙站起身来:“宋才人可是要生了么?”
向皇后面色凝重,连连道:“不是还有半个多月吗?怎么这么快?来人啊,快传御医!”
宋才人已然见红,赵顼最是心急,三两步便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道:“素禾,有朕在你身边,你别怕,朕带你回丽玉阁!”
他语罢便抱着宋才人离去,赵浅予走到向宗良身边,不知如何解释方才之境,叹了口气道:“二哥方才所说,并非我的意思。”
“我知道。”
向宗良忽觉有些对她不住,道:“方才多谢殿下解围。”
陈仪真抱着琴,迎面见他们并立在宴春阁外,心虚之感不知所起,向宗良低低唤了她一声“真真”,惹得她心乱如麻,连忙跑开了去。
向宗良轻叹了声,并未去追,赵浅予再想说什么,终是什么都说不出口,向宗良似解了其意,对她一揖道:“我先走了,公主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