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茉拿着那条红绳手链,在夜风中默然。
……
凌晨四点半,沈茉终于回到住处。
由于受到排挤,她搬出学校宿舍,在医院附近租了一个跃层套间的一间房。家具厨具一应俱全。沈茉是房东搬走后这里的第一位住户,住在套房一楼的侧卧。
洗漱完已经是晨光熹微的五点。东边天空已经慢慢褪去夜色。沈茉站在卧室穿衣镜前,仔细端详自己背后右侧蝴蝶骨上的胎记,一块比硬币大,轮廓不规则的浅色胎记。她突然觉得这胎记颜色变深了些,轮廓也更清晰了些。
桌上放着那条红绳。
沈茉将它挂到饰品架上,打开电脑。她对白成璋有些好奇,便想上网搜搜。然而网上竟然什么关于他的消息都没有。她突然想起警察提了一嘴尤秉先历史研究所,只是还没来得及细看词条,就听大门咔哒一声响,有人进来了。
沈茉心里一跳,立即隔着房门问,“谁?”
“言朗。”是个年轻中气十足的男声,“这是我家,你是谁?”
言朗?租房合同上房东一栏的确写的是“言朗”这个名字。
她将门打开一点,看到一个穿着冲锋衣戴着棒球帽的高个子男生站在门口,身边是行李箱和背包。客厅没有开灯,只有玄关一爿光亮。
那人摘下帽子,露出一张在黑暗中不太清晰的脸。
“身份证拿来看一下。”
这个要求似乎很是让那人惊讶,他顿了几秒才用那种“大度君子不一般见识”的态度将身份证抽出来。
确认身份,沈茉才说道,“这是我刚租的房子。”
那人低声咒骂了一句,摁开客厅所有的灯,“中介动作这么快?我不打算租了。”他看了沈茉一眼,“你什么时候搬进来的?”
“周日。”
“我过几天跟中介说一声,该赔的钱赔你。你再看看新住处。”
沈茉依旧站在门后,“我明天会问清楚。”
那人正欲把帽子往沙发上丢,突然顿了一下,“保洁今天来过了?”
“……我打扫的。”
这次他的视线在沈茉脸上停留了几秒,又带着些诧异地挑眉,“不用,保洁每三天来一次。”
沈茉看着他径直提着行李朝旁边的主卧走,忍不住问,“你就住这间房?”
“要不然呢?”那人似乎觉得这问题有点可笑,“你放心,这房子隔音好。而我没什么奇怪的癖好。”
沈茉没有吭声,之后响起的是主卧砰的关门声。
客厅恢复一片寂静。
回到卧室,沈茉有些烦躁,于是直接关灯睡觉。
而电脑屏幕还亮着,显示那条她刚刚打开的新闻《尤秉先历史研究所被曝涉及非法文物买卖》——记者:言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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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原来你们是这样认识的!”
毕澄澄一拍桌子,仰天长叹,“一开始就同居!”她动静太大,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此刻是上午九点,武汉光谷意大利风情街头的星巴克。旁边就是米兰大教堂。
“只是同住一个屋檐下而已。”沈茉抽出纸巾递给毕澄澄。她担心讲不清楚,所以用了第三视角。有很多事情是她后来才知道的,但不妨就按发生的时间来讲,更通顺一些。
昨天从博物馆出来直到晚饭结束,她们一直在聊。第二天也继续见面。
光谷这家星巴克有些吵闹,但是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暖融融。
音乐正放着一首经典英文老歌《EverybodyknowsIloveyou》,每个人都知道我爱你,每个人都知道这是真的。每个人都知道……除了你。
沈茉看得出毕澄澄的重心一直在言朗,“那时他有女朋友,一个演员,很漂亮。”
“谁?什么名字?”毕澄澄立马拿出手机。
“……十几年的醋诶,澄澄。”沈茉无奈,脸上是对着小孩子那种温柔却无可奈何的笑容,“那时候你还在念小学。”
“我就是,”毕澄澄抓抓头发,撇撇嘴,“我喜欢他嘛!”
“好吧,给你看老言年轻时的样子。”沈茉登录网络云盘,“我有些老照片。”
文件夹里,跳出来的第一张照片是个合照。
“等等!我看看。”毕澄澄伸长脖子打量着,这是一张十多年前的多人合照,几乎所有人都穿着白大褂,包括站在中间沈茉。而她旁边的一个高个子男人穿着毛衫,梳着大背头,戴着金边眼镜,目光专注地盯着镜头。只有他一个人没有穿白大褂。
“哎,这就是荣年对不对!的确很儒雅诶!”毕澄澄有些兴奋,拍拍沈茉的胳膊道,“他现在干什么去了?你们还联系吗?”
“死了。”沈茉淡淡地说。
毕澄澄愣住。她从沈茉脸上看到的只有沉静,而没有缅怀。她哑口无言半晌,默默换了话题,“算命老太太说的是什么意思?你现在活得好好的嘛。”
“我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而这份代价,到如今我还在承受。”
那时候……一切好的坏的,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