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得见聂秋的呼吸声,絮乱急促,或许聂秋也没有看起来那样从容,他?想。
沿着唇角向内,方岐生用牙尖轻轻地咬他?的唇珠,是重还是轻,他?根本无?法掌控,也不知道有没有留下齿痕,更?无?暇顾及?会儿该如何回去,紧闭的牙关轻而易举地便?被他?撬开,聂秋的手微冷,唇舌却?是滚烫的,像热腾腾刚出炉的软脆糯米糕,?咬就?能?碎。
如果咬狠了,就?能?尝到内里甜腻柔软的芯子,被烤得化了,顺着咬破的口就?流出来。
方岐生到底是克制的,没有用力咬下去,他?隐约明白即使这么做了聂秋也不会说什么,就?像发生过无?数次的那样,如此温柔的宽容只叫他?觉得头脑昏沉,意识混沌。
聂秋腾出?只手,托住方岐生的下颚,让他?微微仰起头来。
面前的人好像含含糊糊说了什么,但?是方岐生没听清楚。
纵使没听清楚,他?也能?猜出个大概,约摸是情到深处时的话,混着不明显的喘息。
不谈记忆中浮动的碎片,方岐生从来没有接过吻,也不觉得嘴唇相碰有什么特别之处,难道和手指相碰有什么不?样的地方吗?他?不理解,只觉得是四片唇瓣碰撞在??起,还不如疼痛来得更?加明显,如此竭尽全?力的纠缠只让他?觉得没有理由。
他?现在?也不觉得接吻有多么特别,这并不象征什么,但?是他?喜欢像火?样滚烫的温度,喜欢唇舌触碰时湿润的触感,聂秋身上隐隐约约的残香也让他?感到舒适,低哑深切的喘息声,连同覆住他?手背的手,都?让他?意识到,他?确实是喜欢这样亲密的距离。
再进?步来说,他?是喜欢和聂秋用这样紧密的距离来相处。
方岐生说不清他?喜欢聂秋哪里,这个问题就?像聂秋哪里不值得喜欢?样难回答。
若真?要刨根问底,究其源头,那他?只能?说,因为?这个人是聂秋,如此而已。
那面折扇已经举得够久了,被惊起的山雀也尽数飞回林中,隐于笔触朴拙的群山之间,化为?点缀其上的石青,由此也将喧闹的鸟鸣声掩去,变成缄默不语的山石?座。
他?们默契地各自退让,聂秋接过方岐生手中折扇,“啪”地?声又在?掌心中合拢,重新系回腰间,他?缓慢地,近乎下意识地吞咽了?下,喉结轻轻滚动着,很快又坠了下去。
张了张嘴,都?被低哑得像粗粝沙石滚动的声音惊到了,就?都?没开口说话。
“所以,”方岐生先开了口,声音仍有未褪的哑,“希望我的右护法别再用那种‘我们已经好几天没有共枕而眠’的哀怨眼神看着我了,我们之间到底还有什么没坐实的言论?”
聂秋重复了?遍“哀怨”这个词,觉得名不符其实,他?不知道当时自己到底是什么眼神,但?是好歹应该和哀怨这种情绪不沾边,最多,最多应该是觉得无?可奈何吧?
“我向你承诺过的事情,我都?已经做到了。”方岐生轻轻碰了碰聂秋的下唇,说道,“而你向我承诺的事情倒是有好些都?没做到,比方说,你在?总舵饮酒的那?夜对我说的话。”
“你指的是,”聂秋低低咳嗽了两声,重新拾回那个他??直没机会再兑现的许诺,他?有点不敢置信,甚至觉得心跳都?漏了几拍,咬字也轻了许多,“带你去沉云阁看?看吗?”
他?记得魔教高台上的那?夜,他?带着醉醺醺的酒气,半醒半梦,边笑?边说道——
“沉云阁在?那个方向,山高地险,算得上是个人间仙境,有机会我带你去。”
过了这么久,途中又经历几番波折,聂秋以为?方岐生已经淡忘,他?也不甚在?意,想着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提起,没想到方岐生竟然?会挑在?这个时候主动提及此事。
方岐生沉下手腕,袖口又将他?腕上缠绕盘结的红线遮去,然?后他?开口回应道:“嗯。既然?符重红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温展行的事情还得往后放?放,离昆仑洞开还有十多天的时间,这段时间里,总不能?坐以待毙,什么也不做吧,至少去拜见师长……如此你也宽心。”
他?话音未落,便?见聂秋敛眸俯首,伸手拉住他?正要收回的那只手臂。聂秋是什么也没说,他?惟恐言语将这幅场景所惊扰,于是自顾自地牵住了方岐生的手,微微倾身。
白衣的刀客吻过剑客手腕上的红线,眉眼温柔,像野花在?寂静的黑夜盛放时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