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河河畔的人不多,偶有成群结伴来散心的,叽叽喳喳地吵闹着,笑?着,只顾去瞧眼前的美景,指那?处的水好看,那?处的云好看,没人有闲工夫去注意其他?人在?做什么。
聂秋顺手将鬓间垂下的长发捋到耳后,另?只手不轻不重地按在?方岐生的肩头,滚烫的呼吸像打上结的绳,深深浅浅地低鸣,他?其实只想凑过去留下?个轻吻,比蓬松甜腻的蒸糕更?柔软,说实话,他?们的嘴唇都?不是软的,亲上去就?好像含了块温润的玉石。
偏偏是这样又冷又硬的玉石,聂秋却?觉得脱不开身,忍不住眯起眼睛,想退又无?处可退,这时候似乎干脆利落地?吻便?结束才?显得洒脱,他?心里清楚,可依旧深陷泥沼。
离得太近,他?看不清方岐生脸上的神情,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后颈被碰了碰,长满了茧的手从发间寻到?处缝隙,缓慢地磨蹭过后颈的那片软肉,带起?阵阵的战栗,聂秋按在?方岐生肩上的手稍微用了力,压抑住下意识想要反击的举动,决定摊平了任他?摸。
这么?刺激,聂秋的意识反而清醒了些。
他?心知方岐生是纵容,不想得寸进尺,惹他?反感,于是侧过头,勉强将自己抽离泥沼,犹豫了片刻,又将下颚抵在?方岐生的肩头,只等着他??时的兴起逐渐淡去。
“如何?”聂秋低声问道,“你讨厌我的亲近吗?”
按在?后颈上的手指顿了顿,方岐生中肯地评价道:“还可以。”
聂秋摸不清他?这话到底是好还是坏,许是他?语气太平淡,聂秋实在?很想抬头看?看方岐生此时的神色,然?而镣铐般的手就?锁在?他?的喉间,他?动弹不得,虽然?觉得不适,倒也慢慢习惯了脆弱的脖颈被触碰时的颤动,大抵就?似受伤时疼痛中参杂的快意?般。
方岐生的声音显得漫不经心,像是偶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喜欢猫吗?”
“聂府养了很多猫。”聂秋想了?会儿,顺着这个莫名其妙的话题往下说,“像那种毛绒绒的小动物,我说不上有多喜欢,也说不上讨厌。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你想养猫吗?”
方岐生先是摇摇头,又记起聂秋也看不见,于是嘴上随口答了句“养?个就?够了”,手指拨开聂秋颈后纠缠的如瀑黑发,心想,他?之前想得确实没错,只是轻微的触碰就?会顺从地将脆弱的部位展露出来,再如何都?不可能?以爪牙相对,全?然?是赤诚坦荡的信任。
他?沉吟片刻,撤了手,从聂秋腰间抽出?柄折扇——方岐生向来是不带扇子这种风雅之物,聂秋兴许是想着扇子既能?遮阳也能?遮雨,于是今日恰巧带了。
“哗”地?声展开竹骨的扇面,他?将外界?切可能?引来的视线都?严严实实地遮挡起来。
聂秋听见动静,抬起了头,就?看见方岐生半张面庞都?隐在?扇底的阴影中,?双眼睛隐隐绰绰地亮着,像夜深人静时打更?人手中闪烁的灯,连着残影,晃眼得很,声音都?在?幽静的夜色中浸过?遍似的,沙哑低沉。他?说:“我竟从不知你是个偏爱浅尝辄止的人。”
于是他?得以知晓方岐生刚才?都?是什么表情同他?接吻,恍然?间感觉指尖被烫了?下。
“是我招待不周。”聂秋的眼神沉了下去,说道,“没能?让教主试出滋味,是我的过错。”
聂秋上前?步,他?们之间的距离本来就?足够近了,这?步上前反而使得方岐生被逼得向后退,手腕晃动,那面绘着山河锦绣的折扇便?也晃了晃,惊起画中?片飞鸟,他?吻上去的时候没意识到有多么急切,兴许也有马车上方岐生的那些撩拨人的话?份功劳。
当牙齿碰撞到?起的时候,连齿尖都?震得发麻,分不清是谁的血,也分不清到底是谁更?急?些,胸膛发出闷闷的?声响,聂秋抬起手,袖口顺着臂弯往下滑,露出骨节分明的手腕,他?适时地托住方岐生的手,借此扶住那面摇摇欲坠、犹如玉山将倾的折扇。
然?后聂秋就?笑?了起来,这笑?声来得突然?,他?的肩膀都?在?发颤,怎么止也止不住。
“我想起,我们第?次接吻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么个情形。”迎着方岐生略显疑惑的目光,聂秋边笑?边解释道,每个字词都?藏着掩饰不住的笑?音,“我问你,可以亲?下吗,然?后你就?急切地吻了上来,牙齿相碰的时候我只尝到疼痛,却?不觉得这疼痛有多令人痛苦。”
方岐生用指腹擦去聂秋唇边的血迹,不知到底有什么好笑?的,从回忆中拾起那?幕的时候却?还是不由得舒展了眉眼,再望向面前的人时,真?感觉和记忆中的模样毫无?分别,他?以前只知晓聂秋冷冽的?面,现在?又知晓了他?近乎飞蛾扑火般的纵容,恰似故人相见。
聂秋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方岐生想,头?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聂秋是骨相生得漂亮,所以怎么看都?顺眼,他?以前不甚注意,现在?却?挪不动视线,只顾看着。
随即他?又发现那双盈盈若秋水的桃花眼中倒映的景象,俨然?是神情温和的自己。
方岐生将唇上残余的血迹卷进口中,咽下去的时候只感觉腥甜,他?微不可察地吸进?口气,是和那夜没什么差别的冷香,缱绻旖旎——他?缓缓地垂下眼帘,试探地吻了聂秋翘起的嘴角,严格来讲,那甚至算不上?个吻,最多能?说是用嘴唇碰了碰,?触即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