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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风月(1 / 2)


说?到这霞雁城中,覃瑢翀最熟悉,也最常去的热闹之处,就不得?不提到赏春楼。

他轻车熟路地领着顾华之穿过一条条长街,拐过几?个小?巷,嘴上说?道:“虽说?世人对烟花之地多有偏见,但是,实际上赏春楼里都是些清倌,只卖艺不卖身,相貌上乘,才?情?也不俗,我平日里经?常会去那里歇歇脚。你知道的,和漂亮姑娘闲聊总能让人心情?变好。”

顾华之听着,露出了“我不知道”之类的神色,却还是勉勉强强地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事后?,覃瑢翀回想?起这件事的时候,心里总是涌起一阵羞愧,想?着,若是濉峰派的人知晓他们那个霞姿月韵的大师兄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他带去逛了青楼,该如何做想?。

不过他那时候只听过濉峰派的名声?,对这个门派没有过多的了解,满心都想?着该如何把顾华之留在霞雁城,当然就要把自己喜欢的东西给他瞧一瞧,看看他对这些有没有兴趣。

兜兜转转,赏春楼的金字招牌就立在眼前,大门经?由技艺精湛的工匠刻成的桃木浮雕,两侧悬有大红灯笼,底下又分?别有两头伸着懒腰的石狐狸,足下有流云,身上有轻纱,一只嘴衔绣球,一只戴同心锁,兽眸微眯,活灵活现地睨着人来人往的长街。

倚在门旁的两位姑娘皆是很清秀的长相,臂弯间挎着花篮,篮中盛满了浅粉色的桃花花瓣,她们时不时地将花瓣洒向空中,一阵阵的甜腻香气迎面而来,似乎正笑盈盈地向来者抛出邀请——然后?,她们一抬眼就看见了覃瑢翀,纷纷掩唇偷笑了起来。

活泼开朗的那个先开了口,明显对他很是熟悉,“覃公子来了?今日准备见哪位姑娘?”

性情?安静的姑娘则是捋了捋长发,朝覃瑢翀身后?略略一望,柔声?说?道:“覃公子身后?的这位,是与公子一同前来的友人么?我以前好像从未在霞雁城见过他。”

覃瑢翀准确无误地念出了这对姐妹的名字,笑着,侧身将身后?的人让出来,“他是头一次来,难免拘谨,你们不必顾忌我,让大家专心招待我这位朋友就好。”

先说?话的姑娘几?步跳下台阶,绕着顾华之转了几?圈,伸手摸了摸顾华之的发尾,忍不住感叹道:“头发好顺,竟然没有分?叉……嗯,皮肤细腻光滑,眉形生得?好看,睫毛也好长,公子你平日里都是怎么保养的啊?用不用澡豆一类的东西?能稍微和我透露一下吗?”

顾华之不动声?色地避让,想?了想?,轻声?说?道:“没有。”

姑娘不依不挠地追问?:“那你平时都是吃的什么?沐浴的时候用的是什么?”

“平时以山果饱腹,以山泉水沐浴净身,至于你说?的澡豆,我不知道那指的是什么。”

覃瑢翀没想?到她们会对顾华之有这么大的兴趣,更没想?到顾华之竟然老实地回答了。

然后??然后?楼内的鸨母好不容易腾出了空当,急匆匆地出来将这个不省心的小?姑娘拎了回去,勒令安静沉稳的妹妹看管着惹是生非的姐姐,向覃瑢翀和顾华之赔了个不是。

说?到这里的时候,覃瑢翀拿起杯子,用清水润了润嗓,仿佛当时的情?景仍然让他感到尴尬,停顿了片刻,才?接着之前的话,含糊地说?道:“怎么说?呢,我是从那一天才?意识到,原来不止是公子喜欢看长得?好看的姑娘,姑娘们也同样喜欢看长得?好看的公子,或许更甚。”

他说?到这个地步,聂秋也明白了。

顾华之一走进赏春楼,就像进了盘丝洞似的,那些姑娘都好奇他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来烟花之地,又像之前的姐妹花一样好奇他平时是如何保养的,根本不需要覃瑢翀叮嘱,纷纷靠近他身侧,恨不得?动手动脚——在花魁试图去摸他手的时候,覃瑢翀总算是忍无可忍。

“翡扇,我记得?你前不久才?问?过我何时能够再?来。”他甚至有点咬牙切齿。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被称作?翡扇的花魁懒懒地支起腰肢,收手,挑着眼角去看覃瑢翀,语气带着股调笑的意味,“覃公子的书画确实不错,不过,总得?叫我尝尝新鲜吧。”

言下之意,再?怎么看也看厌了,倒不如多瞧瞧新来的这位漂亮公子。

也许是鬼迷心窍了,覃瑢翀平日里喜欢和她们开这样的玩笑,他没什么架子,和这群莺莺燕燕混得?也熟,这时候却突然感到一阵恼怒,迫使他口不择言:“没看到他在躲吗?”

“难道不是覃公子将这位公子带来的吗?”翡扇倒也没生气,兀自笑了,“还是我们都误会了覃公子的意思?难道你只是想?要叫他过来瞧上一眼,然后?就要带他离开么?”

他被堵得?哑口无言,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回应,只能憋着一口闷气,从腰包里摸出几?锭金子,“啪”地一声?放在桌案上,站起身来,低头去拉顾华之,“我们该走了。”

顾华之至始至终都没说?半句话,望着覃瑢翀扣住他手腕的手,眸色沉了沉,还是依从地跟着他站了起来,顺手取回被摘下的鱼尾冠,拿过了被打手收走的贴身武器。

而翡扇倚在软榻上缓缓说?了句:“期待覃公子下回再?来和我彻夜畅谈唐寅的真迹。”

这件事就在三?言两语间,被她轻描淡写地一笔勾销了。

之后?他们到底有没有彻夜畅谈唐伯虎的墨宝真迹,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了。

当时的覃瑢翀,在不知从何而来的焦躁中带着顾华之离开,直到踏出赏春楼的大门,他才?意识到自己原来一直握着顾华之的手腕,箍得?很紧,仿佛下一刻就要化作?枷锁。

他就像被火焰灼伤似的,猛然松开了手,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咳两声?,解释道:“我以为你不太喜欢那样的场合,所以贸然带你离开了,也没问?过你的意思,实在抱歉。”

顾华之背过手,稍稍活动了一下被抓得?生疼的手腕,说?道:“无妨。”

覃瑢翀展开折扇,无意识地扇着,以此缓解心里那股奇怪的情?绪,却没能把那股将他五脏六腑都要烧成茫茫枯草的野火压下去,反而助长了火势,令它更加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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