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秋最近心?情不算特别好。
那晚他问店小二要了几盆冰块,放在床边,结果两人都有点着凉。
幸好萧雪扬给他们开的药方子很管用,一副药喝下去,基本上就好得差不多了。
但,这其实并不是让他心?情糟糕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也出在那一个冷得跟隆冬似的夜晚。
方岐生?睡在外侧,被冻得受不了,睡着睡着就把聂秋的被褥也卷了过去——后来醒了之后就把?被褥盖回了聂秋身上,聂秋虽然睡得迷糊,却也感觉到了那股暖意,还有,无法忽视的,从方岐生?身上沾染的檀木与雪松气息。
然后,自觉理?亏的人低声念叨了两句,就下床去挪盆子了。
这一觉就是这么?睡到天亮的。
聂秋很不想提这件事,但它确实是发生了。
他嗅着那股熟悉的、叫人安心?的气息,做了点没办法拿到明面上说的梦。
太糟糕了,他想。
聂秋上辈子活到二十四岁,清心?寡欲,无所企求,从来没接触过这些东西,自然也没有做过这种梦,倒不如说,自沉云阁之后,他其实很少会做梦。
说实话,也没那么严重。
他也就梦到自己亲了方岐生?一口而已。
而已。
聂秋深吸一口气,翻身朝向里侧。
都过了好几天了,这无端又荒谬的梦境还是难以忘记,就像根坚硬的楔子,牢牢地钉在他胸口处,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只要稍微松懈,聂秋就会回想起梦境中真实得可怕的触感。
方岐生?的嘴唇并不厚,亲上去的时候也没觉得有多么?柔软,不过确实是温热的。或许是那罐桂花腌蜜橘给他带来的印象太深刻了,所以他感觉梦中的方岐生?刚吃过甜腻的东西,唇角,齿列,舌尖,连呼吸都带着股甜,聂秋一向不爱吃甜的东西,但却忍不住向内深入……
想到此处时,房门嘎吱一声开了。
聂秋忽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赶紧把?那些奇怪的想法都抛掷脑后。
前几天,千里迢迢跑去找药草的魔教郎中,典丹,终于是圆满完成任务,回到了皇城。
这最后一味药总算补齐,给方岐生?的这场病做了个收尾。
身上的伤养好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出门找了周儒。
虽然不知道是去干什么?,不过,就看方岐生?那副怒气腾腾、气势汹汹的样子……
估计周儒是难逃一劫。
回来之后,聂秋明显看出方岐生?神清气爽,像出了口恶气。
方岐生?瞧着他还躺在床上,笑道:“你这一个午觉不会要睡到晚上吧?看我干什么??”
聂秋听到方岐生?的话,这才发觉自己已经盯着他的嘴唇看了半天了,很尴尬地挪开了视线,心?想,他现在这副模样也太像肆无忌惮的放浪之徒了,只希望他刚刚的眼神不会太过奇怪,若是叫方岐生?知道他现在心中所想,这位年轻的魔教教主应该会吓一跳吧?
他坐起来,轻轻打着呵欠,下了床去换衣裳。
算了算时间,今天晚上就是结缘灯会了。
戚潜渊还没派孟求泽带口信过来,也不知道现在宫中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总之,结缘灯会过后,也就是与聂家决裂过后,聂秋就该和?方岐生?离开皇城了。
毕竟皇城内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处,再呆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们都要回魔教总舵,聂秋现在最忧虑的一点应该是萧雪扬该去哪里。
他拢紧衣襟,手指沿着边缘处向下滑动,把?皱褶抹平,然后扣好腰封,拿过覃瑢翀给他的那枚玉佩,连同含霜刀一起挂在了腰间。
方岐生?看着他的动作,忽然问道:“这螭虎玉佩是从哪里来的?”
聂秋的手指一顿,那种奇怪的心?虚感又升上来了,明明没有任何地方亏欠方岐生?,但当他问出这句话之后,聂秋甚至觉得手中的玉佩热得吓人,好似烫手山芋,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直接把?它藏起来,“是覃瑢翀在霞雁城的时候给我的。”
“哦,覃瑢翀送的。”方岐生?淡淡瞥了一眼,冷言冷语地说道。
聂秋隐约察觉到了端倪,干脆把?玉佩又解了下来,递到方岐生?手里,指尖在他掌心?中蹭过,一触即分,“如果你有点儿生气的话,那我就不带上了。”
“我生?气了?我没生气。”
虽然这么?说着,方岐生?还是勉为其难地把玉佩收了起来。
下楼梯的时候,聂秋刻意跟方岐生?保持了距离,因此也收获了好几个疑惑不解的眼神。
说实话,他不确定自己能够保持绝对的理?智。
就从刚刚他不由自主地盯着方岐生?的嘴唇看了半天的举动来看,要是再继续放任下去,万一他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真的吻了方岐生?怎么办?
要是到时候连友人都做不成,这就太叫人难过了。
聂秋的担心?不是无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