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期心下一惊,不想此人竟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白蘋姑姑,尚未来得及开口称呼,白蘋忽然福身行礼:“奴婢这里给郡主请安了。”
她回神,忙亲自扶起姑姑说:“姑姑快请起,我可不敢当。”
白蘋笑着起身,“这是规矩,郡主入宫,奴婢原该向郡主行礼,郡主若不依,皇后娘娘知道了,怕是要责怪我呢。”
佳期既不好否了她的话无视宫规,也不好顺着她的话安心受礼,只得折中说:
“规矩自然重要,只是现在春寒,冰天雪地的,劳姑姑在这儿等了这许久已是我的罪过,姑姑还要向我行礼,岂不是叫我惶恐吗?”
话毕,她方环视了落轿之处,按规矩,往日里亲王府的人进宫该走东华门,而这里却更显辉宏,一抬头,只见匾额上题着“乾安门”三字。见她犹疑,白蘋忙解释道:
“皇上恩旨,此番进宫的郡主、县主身份不同。因而郡主皆加恩走乾安门,县主们则皆走东华门,以示皇恩浩荡。”
佳期忙又谢了恩,打点了等候的宫人便随着白蘋进了宫门,顺着宫墙向北走,到了御花园再向西便到了皇后娘娘居住的清宁宫。
院落里不过是几个宫人在侍奉花草,一如往昔。然而于她来说,这里显然和从前不同了。宫人们一见到安夕郡主,便纷纷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行礼,她正欲吩咐她们免礼,大殿里便迎出来一人,笑吟吟地说:
“果然是郡主来了,郡主快请,皇后娘娘等着呢。”
原来是素梧,佳期答应着,吩咐霓旌等人在殿外等候。而后便随白蘋、素梧一同进了正殿,不在话下。
虽已过了十五,但皇后宫里喜气仍在。正殿西侧便是往日请安之所,早已有宫人掀了帘子,顺着帘下看去,殿中是彩凤衔环三足漆金香炉,冬日寒冷,香炉两侧皆设了金丝暖炉。
隔着珠帘,她隐隐看见了皇后娘娘的身影,待略走近些,便跪下行了大礼:
“臣侄给皇后娘娘请安,恭祝皇后娘娘凤体康安,千岁万福。”
“是安夕来了。”皇后娘娘声音温和得很:“快过来,给本宫瞧瞧。”
两侧的宫人闻言打了珠帘,她则依言起身,垂首行至皇后娘娘身侧,重又福身问安。
皇后拉她到自己的凤椅上坐下——这未免太不合规矩。佳期推辞再三,奈何皇后娘娘依旧坚持,只好从命,刚刚落座,皇后便重又询问:
“这才几日不见,你都瘦了,可是这些日子心里难过?”
“安夕不敢。”她连忙回答:“只是要准备的事情多了些,王府的事也有些要我打理,安琦郡主年纪又小,少不得臣侄多看顾,因此这几日或许劳累些,劳娘娘挂心。”
娘娘端起茶正欲说话,殿外忽然来人通禀:
“禀皇后娘娘,毓哲郡主来了。”
毓哲郡主是佳期七皇叔怡亲王独女,身份本就尊贵。且怡亲王向来同当今圣上亲厚,皇上极是器重。故而宫中以至王府皆不敢怠慢于她,果然,皇后娘娘当即放下茶盏吩咐:
“快请乾莺进来。”
“皇后婶婶,乾莺来跟您请安了。”
皇后娘娘话音未落,一身红装的人儿便盈盈而入,至堂中行礼:“毓哲给皇后娘娘请安,愿皇后娘娘祥安如意,千岁福绵。”
佳期本站在皇后娘娘身侧,却又也深知自己不能就如此看着她行礼,便悄悄退了下来,待娘娘吩咐她起身后行了两步福身道:
“妹妹安好。”
“姐姐同安。”毓哲回礼,二人就这样相视了片刻。
细观她今日装扮,银红妆缎梅花小袄衬得好气色,香色缎绣桃花蝠金丝罗裙明艳喜庆。见了毓哲,仿佛这清宁宫都黯然失色起来,佳期垂眸不语,携她在堂侧的椅子上坐了,她坐首位,自己则次之。
虽说按规矩自己年长与她,该坐尊位,却也无人多说一二。不过她也不甚在意这些,只安心落座,等待娘娘垂问。
“本宫瞧着毓哲气色倒好,到底怡亲王和王妃宠你,想必入宫的诸多琐事,件件都不用你操心吧。”
或许皇后娘娘没有旁的意思,佳期却不得不多心起来,只得悻悻地低了头,听毓哲郡主答话。
“臣侄向来不善打理琐事的。”毓哲含羞道:“若是这诸多事宜让臣侄来料理,只怕是明年也入不了宫,少不得要母妃多费心了。”
说着,她回身看向佳期:“还是安夕姐姐能干,我母妃常和我说,王妃婶婶有了姐姐便事事得力,可她有了臣侄,便只有操不完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