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此言,江怀璧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若真为假传旨意,那究竟是要算计他们什么?
还未及细思,却见不远处已走来一众女子。为首两人衣着华丽,分明是主子,身后跟了一众宫女,面上衔着笑意朝东暖阁走来。尽管如今已入深秋,然而宫中的主子们可不怕冷,愈发得讲究。即便是披风大氅也要挑能显得出身段的穿。
满头珠翠,簪钗步摇,再加上颜色鲜明绣花精致的宫装,一路莲步行来便如同春回锦绣一般。
江怀璧不由得微微蹙眉,她只知两人是宫妃,却没有别的印象了。再定睛一看,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一个大约五、六岁的男孩,倚在乳母身边嬉笑着,心想该是哪位皇子。
沈迟往她那边挪了几步,将身子靠过去,低声道:“你该能看得出地位,前面是贤贵妃岳氏,旁边那个是德妃廖氏,后面跟着的那个小不点是贤贵妃膝下的二皇子秦绩,五岁了也不知世事,听闻脑子先天有些痴傻若真要比起周皇后的大皇子,查的可不是一点两点。”
江怀璧沉默片刻。心道宫中主子都敢这么议论,周皇后自废后以后便没人敢提她了,唯恐避之不及染上祸事。然而沈迟这口居然还没改,若真被有心人听了去,在景明帝面前告一状他估计也讨不了什么好。
两人过去见了礼,还没行至面前已嗅到一股清淡的胭脂香味,江怀璧下意识便觉得不大舒服。
“你们二位倒是少见,今日是奉召入宫的?”贤贵妃显然也不着急,一语出来不紧不慢,然而很显然能听得出来她对两人的不喜。沈迟亦有些惊奇,好歹是贵妃之位,后宫中呆了这么久看上去还有棱有角的,实在是难得。
“是。”二人齐齐答道。
若非奉召谁能闲的没事进宫?然而江怀璧心里却想沈迟之前莫不是进宫次数多了,无需有旨便可进。
贤贵妃对沈迟没多大兴趣。与京城众人一样,对于沈迟的印象一直便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实在是没什么好前程。只是这江怀璧……
她眸光微微闪了闪,鬓边的步摇微微一摇,紧接着笑意清浅:“江公子也在。今日倒是巧得很,本宫来见陛下有件事正是关于江昭仪的。”
话音一落她还刻意顿了顿,看着江怀璧的面色,眼角含了些许得意与讥讽。
一旁的沈迟已预料到接下来定然不会那么简单,但如今也只能看江怀璧的意思。
贤贵妃看江怀璧并无半分动容,眉梢微一扬,继续道:“江昭仪恃宠而骄,目无宫规,顶撞本宫,以下犯上。本宫已拿到证据,现如今正于本宫宫门口罚跪,现下本宫便去禀明了陛下,好好治一治她。”
话音才落,后面方才一直和乳母在一起的秦绩忽然闯过来,不由分说地拉住江怀璧的袖子,完全没有看到母妃逐渐暗沉下去的脸色。
“母妃,这个哥哥与江娘娘生的好相似啊……”乳母忙上千告了罪将秦绩拉开,眼看着贤贵妃就要发火,而秦绩原本便不大讨娘娘喜欢,再说些什么不对的,贵妃若在乾清宫发火,那这脸可就丢尽了。
一旁的沈迟立马想到了,这臭小子不会是看出来江怀璧身份了吧,转念一想也不大可能,小孩子懂什么。
江怀璧看了看秦绩,目光一对视他还给了张笑嘻嘻的脸。
贤贵妃面色已经很难看了,眼睛死死盯着她。乳母忙将秦绩先哄走,连一旁的廖德妃也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
贤贵妃原在宫中的靠山是周皇后,先前在她面前也是毕恭毕敬唯唯诺诺不言不语的,然而周皇后倒台后她竟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将周皇后这几个月的嚣张跋扈学了十足十,观她作态若不知道的还以为执掌凤印的是她岳氏。
贤贵妃昨日刚在后宫发过一通脾气,才有了料理六宫之权的她经仔细查看后发现尚衣监有人贪了二两银子,便借机杀鸡儆猴,威慑后宫。也的确有效果,现在谁人见了贵妃都需恭恭敬敬的。
今日她的意思很明确,怕是想在江怀璧这里耍耍威风,顺便回去灭灭江初霁的气焰。
然而江怀璧闻言却笑了,没有半分慌乱模样。贤贵妃这一通罪名扣下来,又拼又凑的。不过她承认,顶撞贵妃这一条阿霁应该是最有可能的,至于恃宠而骄……阿霁在家是任性了些,但从来都是分得清是非的,她自己入宫都想的明明白白,又怎么会乱了分寸。
现如今看贤贵妃这个样子,她已有些自信阿霁对付她绰绰有余。若贤贵妃所言不虚的话,便是阿霁又在算计什么了。
贤贵妃见此景眉一扬,提步便要闯进去。刚走出一步沈迟身子一侧似要拦住她。
“贵妃娘娘,陛下不在乾清宫。”
此言一出,贤贵妃还未发话,旁边那位御前的小太监身上倒先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随即一颗圆溜溜的东西落下来,一路滚到秦绩脚下。
“呀,母妃,是绩儿丢失多日的弹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