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绩捡起那弹丸,兴致勃勃地要与贤贵妃看,一张笑脸纯洁地像一张纸。
贤贵妃可没空理会他,面向沈迟冷冷道:“那本宫便在这里等着。”
话音刚落远处便有太监来传旨道景明帝人在文渊阁,宣二人即刻过去。
贤贵妃袖中拳头攥得死紧,面上怒意尽显,却是一点法子都没有。文渊阁她自然是不能去的。原本来的时候便没谱,她本就是借着秦绩的由头要去看景明帝的,半路上却有人告诉她江怀璧在乾清宫门口,于是便生了这心思,谁知道景明帝居然不在。
眼看着两人已经走远,她留在这里也是笑话,遂咬咬牙转身离去。下了台阶又回头剜了一眼还在琢磨弹丸的秦绩。
若非她一直生不出来,是怎么也不肯抚养那低贱女人生出的这个痴儿的。总想着养在名下总归算是有所出,便忍了下来。
廖德妃半晌都躲着没说话,现下看到贤贵妃这样的神情,低声劝道:“娘娘,既然陛下不在,咱们去南宫看看太后也是好的。算是全了娘娘您的孝心,也是陛下的孝心。且大皇子在南宫也定然想念娘娘了……”
贤贵妃面色稍霁,也就最后一句话最得她心。二皇子不中用,还有一个聪明懂事的大皇子呢。太后毕竟是老了,也无暇顾及他。且太后又姓周,陛下难免心有芥蒂,宫中位分最高的当属她,大皇子也理应由她抚养。
算了算这个月应该去了第六回了,大皇子对她倒是还算亲近。
于是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离开,被落在后面的是秦绩,与乳母磨蹭了片刻便也跟上去了。
待乾清宫外面安静了,方才一旁那丢弹丸的小太监才松了口气,刚要转身离开,身后已忽然站了个人。
绿萝年纪不大,但因是御前的人,暗色的宫装稍显老气,然而面容丝毫不减清秀。
小太监浑身出了一场虚汗,喏喏唤了一声“姑姑”,脚下如同定住一般,一步都迈不出去。
她语气倒也温和:“在御前当差注意着点,陛下若在看闹成这个样子,你脑袋还要不要了!”
小太监只得躬身应是,浑身还有些战战兢兢。方才听到沈迟说了陛下不在里面他才意识到说漏了嘴,心里不免一慌。
绿萝看着贤贵妃离去的方向,秀眉微一蹙,“以后见着沈世子走远些,他可是个人精,几句话就能把你绕进去。刘无意不在,你事事都思量思量再做,莫要坏了事。”
“是是是,奴才以后再也不敢了。”
绿萝却已不再看他,边往外走便思忖,刘无意究竟为何要让那江怀璧与贤贵妃撞上,他一个太监,整日里都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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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明帝于一侧隔间见了两人,行礼过后沈迟刚要开口,便被景明帝堵了回去。
“君岁先出去,回避。”
沈迟面上尽是不服气:“……表哥我们两个是一起去的,她知道的我也知道,怎么我就不能留!我也都知道的,表哥你可以问我啊……”
虽说是这么嚷嚷着,但一看脸上那胸有成竹的憨相便可知是强装出来的。
江怀璧暗道沈迟这脸色变得还真是快,果然一派纨绔模样。
景明帝面容微冷,挑了挑眉便要出言训斥,已听他连忙叨扰认错:“好好好我出去,我回避,表哥你们慢慢说……”
言罢一刻也不肯赖着,随意行了礼便转身匆匆而去。
隔间也并非很封闭,甚至可以透过书架看得到另一间,不过景明帝身在这里若想窥探还是不大可能的。架上书多些,然而那些卷册可谓是机密了,这里与乾清宫氛围截然不同。
江怀璧心中暗暗已有些复杂,文渊阁为机密重地,平日也仅有内阁几人及有圣命的重臣才能进。父亲如今为首辅,有掌入内阁,预机务,出纳帝命,率遵祖宪,奉陈规诲,献告谟猷,点简题奏,拟议批答,以备顾问,平庶政之职。这些皆于她这个儿子没有半分关系。
然而景明帝自然不是那般随意之人,若有话在乾清宫问问也就罢了,宣进这里,实在是猜不透他的心思。且一旁桌案上看着似乎还有已翻开的书卷,怕是他临时将人先遣出去了。
眼看景明帝看着架上那些卷册看得出神,她不禁轻唤了一声:“陛下?”
景明帝回过神来,端身坐正,吩咐她也坐。
默了片刻才道:“三年后你若能与你父亲同朝为官,十年后便可共事文渊阁,也是朕的荣幸了。”
江怀璧心中顿然一惊。莫说仅十年时间她如何能入得了阁,便是父子皆为高官且同入阁这也是前所未有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