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很空旷,四周像是被提早清理过了一般,杂草不过没到马蹄处,阳光朦胧透射下来,像是置身仙境一般。
忽然,视线所及之处闯入一只梅花鹿,梅花鹿约莫半人之高,四只脚很是不稳的,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本是毛色润泽的皮囊因为跌倒染了一身泥污。
树欲静而风不止。
郁薇追逐了受伤的梅花鹿一段路之后,手已经探向马侧的箭囊里头,准备出手。
随即,她的瞳孔骤然压紧,因为梅花鹿身后跑出的马上坐着一个骑装矫健少女,少女挥舞着手中的长鞭,意在她!
我去!看着直逼面门泛着油光的倒钩刺长鞭,身后是避无可避的路,她将脸侧过去,伸手一抓,长鞭在她手下卸下力气,瞬间变成一条毫无威力软绵绵的长鞭。
长鞭那一侧的人将鞭子猛力抽回,倒钩刺带出的血溅起一道血柱,郁薇看着血肉模糊的掌心倒吸一口凉气,咒骂出一声粗话,在默念几句大悲咒之后,同时用完好无损的那只手固定下有些躁动不安的马儿。
阿苏娅将长鞭指向她,神情满是冷漠,以及怨毒:“原来就是你害元祯哥哥被发现的!我原以为你们大缙女子只是手段歹毒,没想到心肠也是如此歹毒!”她扬起的长鞭似乎要进行第二轮进攻。
手段歹毒,她赢了别人是小姑娘不服气能理解,心肠歹毒……
这也太冤枉了吧,不过是检举揭发人人有责而已,而且如果不检举他们,要是让你那要死的哥哥真的走剧情了,那这会真要死的可就是我了。
郁薇面色苍白,那只血肉翻飞的手在微微颤抖,就连禁闭的牙关都在打颤,眉间紧蹙压抑着极大痛苦。
似是费了极大力气,声音清晰而缓慢道:“九公主可要掂量清楚,这里是大缙并非你那丁点大的蛮夷之地!莫要做糊涂人,行糊涂事了。”
真他娘的疼啊!
阿苏娅看了她一眼,笑容诡异,乌黑的眼睛像是夜里的明星一般闪耀,这刻是如此的瘆人,她嘴角轻扬一字一句道:“你、给、我、等、着!”
说完,她吁了一声马儿,勒过缰绳调头就走。
等她走后,郁薇直挺挺的背影赫然弯了下来,额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在阳光下折射,弯下的腰像是被折断的弓箭,露出消瘦的蝴蝶骨,佝偻的可怕,看着自远而近的身影露她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从来没觉得反派来的这样及时。
阿苏娅显然也是看到了魏亭驾马而来的身影,才会愤愤离去,不然继续对峙下去,二人就是耗死在这大荒林子里恐怕也没人知道。
原来她因为追逐梅花鹿,不知不觉已经往山头靠东跑去,那里有一处断崖,去的人少,草树繁盛一时之间也就被带歪了路。
看着逐渐走来的魏亭,郁薇用粗布扯下的衣料随意在手上打了个结,毕竟看着血如泉涌实在不好受。
魏亭用长弓砍开沿路杂草,在看到郁薇那一刻有一瞬间错愕,他本就想一个人背着清闲,没想到会在这碰见她,他低声恭敬道:“见过郡主。”
郁薇点了点头,沉默无语。
二人骑马而望,相顾无言,郁薇心想:这是不打算走了吗?
她蹙了蹙眉,一边隐匿着手上带来传遍全身的痛楚,一边有些不耐的看着魏亭道:“魏公子杵这是忙里偷闲吗?”
“郡主不也在这,而且林野之大,魏七偏只看中了这块地上的猎物。不妨,郡主割爱让让?”魏亭笑道,语气无不带着讥讽。
一副你奈何我的模样,叫人看的委实欠揍。
“呵,随你。”说完她单手勒紧缰绳,调了一个头就想走,真是愈发不想独处了。
她刚走出几步,耳膜之内就传入一道清晰而凄厉的惨叫
“救、救命啊——!”
郁薇转头,恰好和闻声上前的魏亭对上视线,二人的眸子是抑制不住的惊愕。
阿苏娅!
阿苏娅是西胡王最宝贝的九公主,要是在大缙春猎期间出了事,那这罪名大缙是担的妥妥的了。
而且回想刚刚二人分开时,阿苏娅放下的狠话,一时间郁薇整个人都不好了。
等到郁薇驾马赶到之时,阿苏娅身边已经有了元祯以及先前那五名胡人侍女。
郁薇顶着元祯那能将人拆吞入腹的眼神,走到阿苏娅身边,眸子一片晦深莫测,询问边上刚刚有过交集的代菲道:“发生了何事?”
代菲看了一眼,眼眶猩红,浑身打颤的阿苏娅,犹豫道:“九公主说,方才遇见了狼。”
狼?
魏亭的心沉了下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去年的围猎场他也有进,并没有发现有狼。
郁薇也渐渐懵圈,她阅原书千百遍,这围猎场上哪来的狼?她有些怀疑阿苏娅是在骗人,可是想想骗人能吓到那瑟瑟发抖的模样,也太中戏毕业了吧,一时之间又有些犹豫了。
阿苏娅像是这才看到郁薇一样,突然直起身子,发狠的朝她扑过去,郁薇错不及防的被她撞到在地两人应声滚做一团,倒向边上的平地上,手上的伤口被这一下撞击,生生撕裂开来,疼的郁薇龇牙咧嘴。
后背敲在凸起的石子上,那一瞬间的疼痛直冲天灵盖,豆大的冷汗就这么不受控制的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