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要自作主张?还不是因为你无能!
赵承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过这样无力的时候了,他翻云覆雨几十年,早就忘了当年处处掣肘谨小慎微的日子。可惜现实容不得他逃避一丝一毫,哪怕他在不愿意面对,也不得不承认,当年那个需要躲在先生羽翼之下的没用的赵承,他回来了。
就说刚才,他本该气势汹汹地质问,然后语重心长循循善诱,可气势撑不起来——他还没有纪桓高。
纪桓深知自己素来擅长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次便自作聪明地以不变应万变,打算等明天赵承消了气再说。他十分心宽地散了头发,解了外袍,发现伤口有点开裂,渗出的血把里衣染了,又少不得换衣服——他实在累得不想换药了,反正好像也不怎么严重。
赵承捧着药进来时,刚好看见纪桓手里拿着绵软的里衣,还没换上。纪桓背对着他,一头锦缎似的乌发在灯下熠熠生光,从肩上柔顺地披散到腰际。赵承定在原地,屏住了呼吸。其实他什么都没看见,可就是觉得那头长发后面隐藏的腰身,似乎比他印象里的还要细一些。
纪桓听见门响一回头,刚好看见尴尬地站在门口的赵承。纪桓的神色里头一次带了些慌张,他把手里的衣服胡乱一披,头发草草束成一束,口中告罪道:“臣失仪。”
赵承这才意识到自己是来干嘛的,他心不在焉地摆了摆手,轻声道:“先生该换药了。”
纪桓的伤赵承不愿假手于人,因此这些时日来,药都是他亲自换的。不过说来奇怪,从最初的不适应到后来的轻车熟路,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次都没有这么尴尬过。纪桓无暇深思,只得应了声诺,解开新换的里衣躺在榻上。
赵承看着他渗血的伤口皱了皱眉,可是破天荒地什么都没说。
赵承那一场滔天怒火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消弭于无形了。连着三天,赵承一个字都没再提,纪桓终于松了口气,他知道,这就算是过去了。
虽然纪后绝口不提放他离开长安的事,可纪桓递到她手里的那把刀子可是使得挺溜。不过三天工夫,宗正便雷厉风行地从中山王府里揪出了包藏祸心的“罪魁祸首”,并且回禀了天子。
天子的反应更是让人目瞪口呆:赵景亲自拟了诏书,派了名嘴巴最毒的御史去把中山王骂了个狗血淋头,据说骂得堂堂中山王差点当场昏过去。这还不算,赵景盛怒之下打发赵舜迅速就国,“即日启程”,并且派了两个出了名的刺头,一个做中山王相,一个做中山王傅。
消息一传出来,赵承和纪桓都惊呆了:这也太快了,可怎么让他找着机会跟赵舜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