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期间,妈妈何琼的电话一连轰炸多次,她看着面前腻歪的这对人,说:“我出去接个电话,一会儿再过来。”
临走前,顺走了赵小柔给程鸣包好的京酱肉丝。
赵小柔一脸震惊,拍案而起:“鹿呦呦,你这混账给我站住!”
鹿呦呦当着她面一连咬过几口,嚼得吧唧响,边跑边跟等在一边的何琼说:“找我什么事啊?”
何琼声音是一贯的温柔可亲,问:“女儿,有个事要跟你说……声音怎么这么含糊,怎么着,在吃饭呀?”
鹿呦呦将面饼裹肉丝一齐咽进去,渴得一阵抽抽,瞥到一边有饮料售卖机,赶忙飞奔过去,说:“你等等啊!”
却在瞧见那一排排漂亮的价钱时,怯弱了,退却了。于是望梅止渴,苦巴巴地对她妈说:“下个月饭钱能不能提高点?”
何琼惊讶:“一月八百,家里常年包一顿早饭,你居然还不够用?鹿呦呦,你今天晚上到底吃了几碗饭?”
鹿呦呦说:“一两碗吧。”有人一哼,她补充:“其实是吃了两碗多一点。”有人继续一哼,她苦着脸:“最多不超过三碗,我这还吃菜呢!”
何琼一阵长吁短叹,说:“鹿呦呦,有你这样的闺女吗,我一个不留神你就吃冒了。记得上半年你穿什么腰围的裤子吗,25,记得这回我陪你逛街你穿多大的裤子吗,26!”
鹿呦呦嘴唇直抽,忍不住摸了一把自己的腰:“何琼女士,有你这样的妈吗,谁家父母不希望女儿横向发展,我这稍微多吃两碗饭,你还跟我扯起旧账来了。”
何琼哼哼着不跟她打嘴仗,说:“别说你妈没提醒过你,你知不知道这次岑岑出国是有人陪着的?”
一提到高岑岑,鹿呦呦立马就精神起来,连忙站直身子,狗腿道:“妈,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妈,你说说看,到底什么叫‘是有人陪着的’?”
何琼说:“不让你提心吊胆,我一次性跟你说清楚吧,岑岑这次去德国没那么单纯,我听你爸说,他是为了一个女孩儿才有了出国的心思。”
鹿呦呦直接懵了:“不是为了缓解产能过剩吗,不是为了推进工业4.0吗,他怎么可能那么肤浅,为了一个女孩就出国了?”
何琼直笑:“呦呦啊,男人的话你也相信哪?你爸年年都说给你自由和空间,你染个黄毛回来,看看他会不会跳脚!”
鹿呦呦犟嘴,心里那团雪却是越滚越大,越滚越快。明明是察觉端倪的,明明是知道不对的,甚至能看清那雪雾里若隐若现的一张脸。
清汤挂面的长直发,瓜子脸,一张脸白净得如同远山雪,说话的时候总带着温柔的笑意,声音轻轻的悦耳的。
——试问哪个男生不喜欢这样的人?
何琼说:“所以你啊,一定要注意自我提高,不变得更好,永远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少不足。而且这种事呢,最重要的还有主动出击,如果已经腹背受敌了,那默默等待只有死路一条。”
鹿呦呦似懂非懂,没精打采地嗯了声,何琼安慰:“好啦,八字还没一撇呢,未来是有无限可能的嘛。你还是很优秀的,毕竟是我女儿,漂亮又聪慧。”
“拉倒吧。”
“啧啧,你这就不对了,做人嘛要开心,不行你一会儿再多吃一碗饭?今天晚上依旧排我看自习,没法那么早回家了,你到家记得给我来个信。”
“知道啦。”
鹿呦呦来挂电话,何琼还在那头咕哝:“被你打岔了,好像有事来着,怎么有点想不起来了。”
落日沉沉,西天亮起一道瑰丽的火烧云,层层叠叠的自头顶蔓延至遥远的尽头。她看得有些呆了,跨下台阶往外走,追着这道渐渐退却的光一样。
再回神的时候已经走出学校,走上错综复杂的大学城干道,身边,一对踩着脚踏车的男女正讨论一会吃些什么,她这才恍然回神。
怎么能一声不吭就这么走了,把赵小柔和程鸣留在食堂里呢?
可她也不想再走回头路,只是一味向前,不知疲倦,让路就一直在脚下蔓延好了,让疲惫将人整个裹紧好了。
她爱的人不爱她,他要出国了,跟那个名字都带着诗意的女主角一起……还能有什么比这更摧毁一个花季少女的朝气呢?
“哇……”她张着嘴巴,嚎得很是卖力。
到家几近八点,天早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过道里的感应器八成又坏了,鹿呦呦一连跺了几次脚都没点亮那盏傲娇的小灯。幸好能凭借敏锐的洞察力,摸黑捅开家门。
她一面哼哼唧唧现编的小调,一边踩在软绵绵的地垫上换鞋,刚摸着玄关灯预备打开,就听楼上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心脏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判断可能是只无家可归的猫吧,却听“咚”的一声闷响,随即明显有个男声在说:“FXXK!”
鹿呦呦全身的汗毛都炸开了,心中一声大喊不好,家里有贼!连忙抄过搁鞋柜旁边的一把雨伞。
嗯,这还是个会放洋屁的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