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面当天,程鸣又是掐着点来。当那一张笑脸敲开门,出现在办公室门前的时候,里头等待的三两人终于松下一口气。
端平扬了扬手机,说:“以为你不会来了,一连给你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
程鸣摸摸口袋,说:“真不好意思,出来的时候比较着急,忘了带手机了。我来晚了吗?”
“还好。”端平引他走进里间,若说外头是迎客的面脸,这里面方才是广播台的命脉——一台电脑摆在正中,旁边是崭新的调音台。
房间里甚是安静,除了倚着桌子的鹿呦呦外,只有一位身材大块的男人,与鹿氏高冷不同,大块头一见到他便极其热烈的打来招呼。
端平帮着介绍,说:“这位是我们台花,也是播音部明日之星鹿呦呦,这是台里的技保部部长,做音频的一把好手,田原。”
田原笑眯眯的,挤得两只眼睛都细成缝,豪迈地一甩头:“小程是吧,都等着你来呢,以后一家人别生分,喊田哥就行。”
程鸣笑着颔首,往田原旁边为他准备的椅子坐下去,挺熟络地跟他勾肩,问:“田哥?麻烦问一下田哥,您今年大几了?”
田原当即一挺腰,摆出一副老人家的姿态,说:“大三了,等忙过你们这帮新人,就该挑我的接班人了。怎么样,你这每天的早操出得还习惯?”
程鸣拍拍他前胸,说:“我挺习惯的,那帮大一的撑不撑得住我就不知道了。”
“咦,你不是也大一吗?”
“真有这么嫩吗,不好意思,我研一。”
屋里仨人都张着嘴,特别是一直装着游离其外的鹿呦呦,这时候一下蹦起来,说:“你这个人,占我便宜是吧?”
程鸣露出一个人兽无害的笑脸,不过精亮的眼睛里就满是促狭,振振有词道:“你自己要喊我学弟,我可没承认我比你小啊?”
鹿呦呦直磨牙:“你真有意思!”
端平将鹿呦呦拖住了,自己也是没想到,一边笑一边抱歉:“不好意思啊,学长,一开始是没调查清楚,主要吧,你们研究生这块的一般不跟我们玩。”
一段插曲过去,终于开始准备录音。程鸣初来乍到,不过年纪走入“2”字打头,倒也不觉得有何紧张。
田原拨好音量推子,电脑软件上立刻开始出现细小的纹路。他便凑近话筒,念起了提前带来的一段材料。
那是一段本市有儿童走失的新闻,内容枯燥乏味,鹿呦呦猜想他来前一定异常匆忙,于是随手在书报亭里买了一份。
幸好虽然不熟,但因为说话的人减缓了语速,所以并不觉得磕巴。他更是将嗓音调整得尽可能低沉,恍惚有一种主播转述一天热点新闻的感觉。
报道念完,刚好是五分钟。端平一脸的求贤若渴,让田原立刻重置软件,再次收听。
田原说:“没剪的片段可不能让你听啊,有损我技术人员的光辉形象。”
端平笑:“就你墨迹,他这声音跟修过也没差了,让我再听一遍嘛。”
一直没吭声的鹿呦呦从房间里出去,轻轻带上了门。只是未曾想到外头房间有赵小柔等,再想回去已经晚了,她一个饿虎扑食抱过来。
赵小柔一身的汗味:“程鸣儿来了是吧,一听到消息我立刻就跑过来了,他现在就在里头的对吧?”
所以说重色轻友,所以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鹿呦呦认识赵小柔多年,最亲的昵称是一个杀千刀的“二呦”,结果她刚认识唐僧没几天就甜甜地喊他“程鸣儿”了。
正忙着腹诽,程鸣儿从里间出来,那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照过来,满室春晖。赵小柔直接就荡漾了,身体软得要扶住鹿呦呦肩头,说:“帅哥,你还记不记得我?”
程鸣果真认真打量她,只要他愿意,静静看人的时候好像全世界就只有你一个那般专注。赵小柔更加酥麻了涣散了,然后程鸣一句话打她回原形:“我不记得了。”
鹿呦呦一胳膊肘支她前胸,赵小柔疼得直旋转跳跃,最后索性蹦跶到程鸣跟前,说:“你再仔细瞧瞧,前几天,下午,商场外头,垮塌的舞台上。”
程鸣跟着她描述回忆往昔,想说那天他学雷锋做好事,救过一个长头发的女生,就见她一个劲指鹿呦呦:“你把她从下面抱起来的,我扑过去痛哭流涕来着?”
鹿呦呦直要来堵她的嘴,说:“你有完没完。”却已经看见程鸣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向她逼近几步,一弯腰,姿势亲昵地说:“我说你怎么那么眼熟。”
就差一寸,两人鼻尖及快靠上鼻尖了,鹿呦呦往后一退,贴到墙面,眼珠乱转着说:“早八百年前的事了,这时候再想攀亲戚,晚了。”
程鸣笑得一脸餍足,说:“你可真重啊,差点没把我老腰给闪了,谁说的过期作废,你可一定要对我负责。”
于是,程鸣赶着鹿呦呦去东区最好的食堂,最好的菜馆,点了一桌子最好的菜。脸盘装的酸菜鱼,铲子盛的辣子鸡……
鹿呦呦平日舍不得点的菜,今天一下子来得齐全,看着卡里哗啦啦刷去了一多半,她心痛地扶着墙壁,快要无法呼吸。
因而吃饭的时候,一句闲话都不想说,整个人埋首在饕餮盛宴里,嘴里刚塞进了一大块鸡肉,已经惦记着去抢一筷子鱼片。
程鸣看得目瞪口呆,问这是多久没吃过东西了,赵小柔一脸婉约笑容地接过他碗,说:“程学长,你别理她,你多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