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湮极为闲散地漫步走回了栖凰宫,才走走锦帐边,熟睡的君王苻坚便睁开了一双锐利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慕容湮,脸上的神色淡定自若,丝毫看不出究竟是喜,还是怒?
慕容湮极浅地笑了一下,解下了身上的袍子,放在了雕花木架上,倦然坐在了床边,尚未坐稳,便被苻坚拉到了怀中,强有力的双臂将她牢牢箍住。
大秦帝王苻坚,一世英雄,灭燕国,破凉国,早已统一了江北,时时南下远征、一统天下的意思流露在话间。江北尽是秦地,江南晋国的一切,迟早也是囊中之物。就像是怀中女子的心,他苻坚是她灭国的仇人又如何?他偏要宠她,爱她,让她的一颗冰心,满满的都是他苻坚!
年逾四十,苻坚双鬓有了一些白丝,可是那双锐利的眼眸却多了三分光阴沉淀后特有的温润。只见他一手环紧慕容湮,另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笑道:“一觉醒来不见爱妃,朕可想得紧啊。”
慕容湮轻轻地笑了笑,伸出了手去,环住了苻坚的腰身,“臣妾醒来觉得有些饿,便起来吩咐檀香去御膳房张罗些点心来。”
苻坚凑近了慕容湮,脸颊上的髭须蹭了蹭慕容湮的脸颊,笑道:“你这身子总是像弱柳一样,惹人心疼,是该多吃点。”说着,苻坚放开了慕容湮的下巴,眼神灼灼地盯着慕容湮雪白的颈,一声呢喃,“爱妃……”
慕容湮眼底闪过一抹厌恶,带着几分嘲意,别过了脸去。
苻坚从来也看不见慕容湮眼中的厌恶,当初除了在大殿之上瞧见她通红的泪眼外,即使在临幸的第一夜,慕容湮也没有再落下眼泪。
即使是块冰玉,十年的用心温暖,也该温暖了……
苻坚总是这样想,手指拉开了慕容湮的衣带,吻上了慕容湮的香肩,“爱妃,朕多想你给朕生个孩儿……”
慕容湮的身子一僵,忽然双手推在苻坚宽厚的胸膛上,紧拧眉心。
苻坚被她这样的举动微微一惊,脸色一沉,问道:“怎的?你不愿为朕生子?”
慕容湮暗暗咬牙,缓缓舒展开眉心,嘴角艰难地往上一弯,浅笑道:“臣妾……其实一直想跟皇上说一件事……”
苻坚的手指依旧不规矩地在慕容湮的肌肤上抚摸,等待着慕容湮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哦?”
慕容湮勾住了苻坚的颈,徐徐道:“若是皇上愿意今夜即刻传召太医,臣妾相信皇上会有一个惊喜。”
“当真?”苻坚双眸一亮,忽然明白了慕容湮的意思,马上坐了起来,大声道,“来人!来人!传太医!”
“诺!”一直候在宫外的内侍急忙应声,吩咐一名脚程快些的小内侍速速传召今夜当值的太医。
苻澄安然离开了栖凰宫,今日不慎惊动了慕容贤妃,实在是不宜再莽撞地出现在张淑妃的承恩殿,所以苻澄当即决定赶回太医院,以免打草惊蛇,露了马脚。没想到才回到太医院,就瞧见小内侍传召许七顾前往栖凰宫,莫不是方才走后,出了什么大事?
“请许大人速速准备,皇上还在等着呢。”小内侍焦急地说完,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许七顾点点头,抱拳道:“劳烦小公公稍等,下官马上唤了随侍就来。”
“嗯,许大人可要快些。”
“嗯!”许七顾急忙朝着里屋走来。
苻澄急忙翻身飞上檐角,落到院中,与许七顾恰好照面,道:“许大人难道要带我同去?”
许七顾点头道:“不错,殿下去了也好,至少这也算是名正言顺地踏入栖凰宫,哪怕只是看清楚楼阁布局,也是好的。”
苻澄略微迟疑,道:“可是父皇在那里,若是我被认出来了?”
许七顾摆手道:“殿下可以放心,随侍只能在宫外候着,离得远又是晚上,一般是认不出来的,况且内侍不可随意张望圣颜,你穿了这身衣裳,不仔细瞧,是决计看不出来的。”
“那好……我就随你再走一回。”苻澄舒了口气,点点头。
“再?”许七顾一愣,“殿下今夜……”
“父皇可不是喜欢久等之人,许大人,我们还是速速前往栖凰宫吧。”苻澄急忙催促许七顾,一想到又要再见慕容湮,苻澄心底觉得有些异样的感觉,不知是喜,还是愁?
“也罢,走吧。”许七顾点了点头,与苻澄一起走了出来,顺手拿起药箱,交给了苻澄。
“小桐子,拿好了,我们速速赶去栖凰宫。”
“诺!”
苻澄将头一低,紧跟着许七顾朝着栖凰宫走去,心中渐渐忐忑了起来。
在许七顾与苻澄来到栖凰宫时,檀香已将芙蓉酥端上了栖凰宫的前殿。
穿上龙袍的苻坚一手揽慕容湮在怀中,一手拿起一块芙蓉酥喂向慕容湮,笑道:“朕可没想到,原来你与张淑妃都喜欢吃这点心。”
慕容湮轻轻地嗅了嗅芙蓉酥的香味,淡淡笑道:“得皇上亲手一喂,臣妾觉得这点心更为香甜了。”说完,张口小咬了一嘴,在嘴中反复咀嚼,似是在品味着什么美味。
苻坚听得心神一荡,目光热烈地落在了慕容湮的小腹上,忍不住伸出了手去,抚上了她平坦的小腹,“这个孩儿,你可知朕盼了多少年吗?”
慕容湮匆匆一笑,冰冷的手指覆上了苻坚的温暖的手背,“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