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骆家哪怕一个下人走路都脚底生风。
可自从今年宁王出事,靖王截住骆明贤吏部主簿的任命书转而指派给骆明霜的前未婚夫,并把骆明德在国子监的名额划给骆氏的次子,这情形就急转直下了。
骆明贤新娶的妻子是礼部左侍郎的嫡长孙女,嫁到骆家,尤其是骆明贤这样的情况,完全是下嫁,为的自然是能乘上宁王这股东风。
礼部尚书年近六十,再过两年就要致仕,下一任礼部尚书不出意外就是从两位侍郎中择其一。
礼部右侍郎是秦太傅的长子,秦太傅出自山西望族秦家,做过帝师,在皇上面前分量重,又担任过国子监祭酒和数届科考的总考官,门生无数,在文臣中声望颇高,两个女儿嫁的更是一个比一个好。
孙侍郎只比礼部尚书小六岁,若不能再进一步,这两三年也要致仕了。
他怎么算都觉得自己没把握能胜,咬牙推个孙女出去赌一把,没想到宁王会出事,而今宁王终于回来,可不得赶紧去拜会。
虽然经历过一次不堪的婚史,骆明贤身上读书人的傲骨依旧未变,他就不想去做那种谄媚的事。
骆孙氏年方十七,比嫡亲的小姑还要小,可她的脾气不小,这几个月已经闹过好几场,丈夫这怂样更是让她生气。
“宁王是大忙人,哪里能顾及你们这一两件小事,你不上门去,宁王怎么给我们出头?何况宁王回来,去拜访问候一番也是应该的。你迟迟不肯上门,难不成是想摆大舅哥的脸子,让宁王主动上门吗?”
“娘子慎言。”骆明贤耐着性子规劝道:“宁王与大妹并无关系,你这么说,要是传出去,大妹还有名声吗?”
骆孙氏被气笑了,别的不说,跟着云颦夫人去做生意,还能有名声吗?这公婆竟然也不拦着,真是糊涂透顶了,他们连家的生意,轮得到骆家人来插手吗?
那大舅和二表哥的脸色现在是一日比一日差,且看着吧,这事可有的争的。
不过争到了,她有好处,争不到也跟她没关系,总归这事对她没影响,她就当看个乐子。可丈夫的官职被截住,对她可算是切身之痛的!
小姑子要是不端着早入宁王府,就算不是王妃也是侧妃,还能有现在这样的事吗?
“名声?”骆孙氏冷笑道:“小姑子十八岁了,满盛京的姑娘,几个十八岁还没嫁人?她在哪呢,跑外面去做生意,她自己就把这姑娘家的名声给败坏了。
你看到二叔二婶最近的脸色了吧,明雪后年就要及笄,二婶正要给相看夫家,还找得到合适的吗?别人家都退避三舍,你以为是因为什么?”
“娘子,那等俱是小人之心——”
“你君子!”骆孙氏愤愤地打断,她有时被气极还真有些能领悟她前头那个贾氏怎么就看不上这个要学识有学识,要相貌有相貌,性子也好的丈夫,抱着孔夫子都读成榆木脑袋了。
“我只问你,你去还是不去?”
骆明贤顿了顿,坚持说道:“不去。”
“行,你行!”甩下这三个字,骆孙氏直接夺门而出,回到自己屋子就让人去备车,她即刻就要回娘家去。
孙侍郎府上关起门来商量半日,第二日便给宁王府递帖子,宁王爽快地应下了,算是让众人都松下一口气。
可等见面时,孙侍郎才知道自己完全想左了,王爷这是要来质问的。
“我接到骆姑娘的信,以为她有紧急的要事,冒着被父皇怪责的风险去赴约,结果竟然只是她生意周转不灵,要跟我借银两。孙大人,你猜猜,骆姑娘开口向本王借多少银两?”
宁王府西南角上,假山上的八角凉亭四面透风,凉爽舒适,孙侍郎的额头却已沁出冷汗,干笑道:“王爷,下官愚昧,不敢妄自揣度。”
容涵把玩着手中的琉璃酒觞,随意道:“没事,随便猜,总能报一个数字出来的。”
孙侍郎想了想,犹豫着说:“一万两。”
容涵哈哈大笑,站起来,绕到孙侍郎身侧,拍着他的肩头叹息:“孙大人,你这也太小看人家了,一万两哪够,是二十万两。”
孙侍郎一惊,瞪大眼睛看向宁王,不敢相信:“二,二十万两?”
“是啊,二十万两,孙大人,换成是你,你怎么想?”容涵好笑道:“怎么个周转不灵才能有二十万两的缺口,还是根本就只是想从本王这里白拿银子?
我一时没应,在她那座别院里歇歇脚,结果当天晚上竟然有大批死士聚拢过来,骆姑娘却早已不见踪影,孙大人,换成是你,你又会如何做想?”
额头一滴冷汗低下,孙侍郎不敢去擦,右肩膀拍着一只大手就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压得他心头惴惴不安,他是真的不敢想,硬着头皮说:“王爷,这,这当中或许有什么误会?”
“误会?”容涵自嘲一笑:“本王真想有误会,否则实在想不通,骆姑娘若是事先知情,她的初衷是什么才能让她对本王下这样的杀手?
回京前本王把事情查清楚了,骆姑娘之所以会给本王写信是云颦夫人授意的,云颦夫人在授意之前被皇贵妃召见过,还有聿顺长公主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