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黄昏在长长的青石板街上残留弥长而浅淡的光,一骑高头白马不急不缓地走过,白马上的年轻男子金冠束发,眉目冷峻,周身镀着光晕,犹如从天而降的神。
抵达宁王府前,守门的护卫跑过来牵马,容涵翻身下马,马鞭还握在手中便听到背后响起一道冷然的女声。
他转身看去,女子站在一丈之外,深蓝色的粗布衣衫洗的有些褪色,穿戴虽简陋但干净整洁,看面容应该及笄了。
扫一眼牵马的护卫,护卫当即禀道:“这名女子是三个时辰前来的,说要求见王爷,属下们跟她说过要拜帖,她就一直在墙角跟候着。”
容涵再次打量她一眼,淡淡道:“姑娘有话直说。”
苏若素走过去,站在宁王面前,背脊挺得直直的,并无怯意:“民女手上有一样对宁王很重要的消息,王爷若是不听一定会后悔的,一千两白银,民女就告诉王爷。”
容涵低低一笑:“小姑娘,下次想要卖消息,一定要掂量清楚你说的话对你找的买方来说是不是值那个价。五十两,姑娘愿意就说,不愿意就请便吧。”
“我要说的是关于宁王你这次遭遇的暗杀,我知道幕后凶手是谁,一千两已经很便宜,难道宁王你的命,一千两白银都不值吗?”
“说的好。”容涵淡淡地夸一句,扬唇轻笑:“小姑娘,我再提醒你一句,下次卖消息,最好先弄清你的消息对买方是不是有价值。
你都说这是宁王的命,宁王自己不会去彻查清楚吗?知道不过是早晚而已。你手上的情报只值二十两,卖吗?”
苏若素一怔,显然这样的情况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正犹豫着就看到宁王已转身往前走,真像是一点都不在意,狠狠心追上去,叫道:“那就二十两,我卖。”
容涵脚步不停,边走边道:“跟上来吧。”
苏若素抬头看一眼那鎏金黑底的楠木匾额,这气势压人的朱漆大门,微顿之后跟上,不想在大门前被拦住,就听守在门口的护卫说:“小姑娘,走这边。”
她知道那是角门,她怎么就忘了,王府的大门不是她一个平民百姓能走的,平静的转身,从角门里走进去。
一路不言的跟着走,不想又被拦下,就听守在院门口的护卫说:“小姑娘,在此等候,要叫你时王爷会派人来通传的。”
苏若素再次抬眼,望着牌匾上的霁晖院三字有些怔愣,看向门口这四名佩刀的侍卫和门内站着的两排侍卫,有些疑惑,同样都是皇子,怎么宁王府的守卫这么森严?
本朝的王爷,自太丨祖皇上伊始就是没有封地的。
皇子封王后一般是留在京中,想去京畿之外亦可,就如临江王在襄州,但就仅仅是住在襄州,临江王想插手襄州的政务是不可能的,更没那个权限。
若是去帝都之外,王府护卫朝廷会派有三百名;若是留在帝都,王府的护卫有一百名;而皇子出宫建府,在没封王之前,皇子府的护卫只有五十名。
宁王府是在宁王封王两月后建成,说是建成,不过是在原先的三皇子府的基础上修葺扩建一番,占着榆林巷半条街,周边住的不是皇子宗亲就是勋贵,是离皇城最近的一片区域。
整个宁王府,亭台楼榭,精美恢弘,然而十室九空。府中就宁王一个主子,住前院,后院如今还是全空的。
王府中有两座五进的大院子,一座在后院,准备给将来的宁王妃的正房。另一座在前院,宁王居住的正院,亦是日常起居以及办公之地,唤作霁晖院。
宁王府中的一百名护卫,五十名就是只负责守卫霁晖院。
霁晖院有两名大丫鬟,一个是挽月,宁王从东北带回来的;另一位是竹音,宁王十六岁时出宫建府,从宫里带出来的唯一一个宫女。
竹音当年便是伺候三皇子的宫女当中生的最好的那个,也是手脚最麻利的那个。贵妃娘娘觉得王爷身旁没个婢女不能伺候好主子,硬要王爷挑一个,她就被选中了。
她这样的大丫鬟一般都是备用来做通房的,竹音知道,一直隐隐有期待,可她没想到,王爷对此不上心,她至今都没被王爷收用过。
她已经二十岁,再等两三年,她就要老了,真的没机会了,可她更不敢冒险。
伺候主子这么多年,她还是知道的,要是赌错了,惹怒王爷,不说这些年跟在主子身旁的情分没了,说不定她都要被发买出去。
尤其是王爷把挽月带回府后,挽月生的太好,虽然称不上是绝色美人,可这世上有几个女子能那般出色?万中都无一的。
竹音七岁进宫,看到现在,觉得能称绝色的女子都不足十人。
挽月已经很美丽,比王爷喜欢的那位姑娘都要美貌,比京中不少闺秀都生的好,行事也周全,她再不小心谨慎,就真要被比的一点不剩了。
见宁王回府,竹音当即笑容满面地迎上去,斟茶宽衣,殷切伺候。挽月静候在一侧,这种时候或者说无论何时,她都没有冒头争抢过。
容涵是武将出身,他的书房布置的却没有兵刃气息,反而更添文气。
他十二岁入军营,十四岁上战场,不代表他就是个不通文墨的莽夫,他诗画不算精通,文采并不斐然,书法和棋艺足称精湛的。
换好家常的衣袍,容涵端起茶盏浅饮一口便吩咐:“去厨房传膳,去账房拿二十两银子,派人去查查外面那小姑娘的底细,把人叫进来吧。”
两个大丫鬟的分工一项比较明确,因此不用称呼她们就知道分配,前两项是对竹音说的,后两项是对挽月说的,两人应下后就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