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法子,就是,说去查账了,或者说是去店里瞧瞧。然后就去城里哪家店铺去,在那里备车,至于去哪里就不知道了,他总是一个人去,也不带什么人。”棋画莞尔一笑,“三爷文文弱弱的,难得喜欢个什么人,却又不敢说。”
想来也是,这么没出息。
韦湘心底想着,低头翻看自己染过不久的桃红的指甲,惊慌之间抠下两块,看着斑驳不漂亮,抬头又看棋画:“他什么都跟你说?”
“倒不是,只是我是当初老太太送来——原本就是……”棋画突然顿住了,“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三爷也没有那个意思,奴婢也没有——”
“没事。”韦湘也懒得关心,撑脸打量棋画,“这不用解释,我也没必要争风吃醋。”
“多谢奶奶。”棋画这次斟酌半晌,“因着贴身侍候三爷,所以多少能看出他的不同来,常常一个人念书时,突然念到个什么,就自己笑起来,起身就要出府去,还有种种事情,明眼人大抵都看得出来,不过大家都不常来看三爷,也就只有我看在眼里。”
“说说他的死吧。”韦湘仰脸看棋画,棋画愈发恭敬了些,以为要处置自己似的。
“奴婢这些话也未曾对人说过,从前大奶奶来问过,奴婢也觉得没什么必要,况且三爷走的时候也总叫奴婢保密——”
“嗯。”
“那天清早,还下着雨,他便要走。我给他拿伞,也不接。”棋画微微顿了顿,瞥韦湘神色,“神色木木的,眼睛还有些红,像哭过。”
真是娘。韦湘心里又刻薄了一句,略带嘲讽,但想一想死者为大,于是收了自己那不敬的想法。
“我便吓了一跳。想问些什么,三爷却让我安静,说他要走了,不要对任何人说。”
“他向来走的时候都会知会我一声,免得老太太来检查的时候我乱了阵脚。”棋画突然一攥拳,声音压低许多,“但那日,虽然他说的话是一样的,但我总觉得,他似乎真是在告别似的。”
韦湘微一蹙眉,脑海中波光万顷。想起曾经问的那守值的家丁。
“三爷当时是往西去的,大清早还下着雨,不带伞的就出门了,小的问他去哪里,说是去店里瞧瞧。给他取伞,他就拿了,问了我的名字,赏了我一点钱。”当时在门口的家丁如此说。
又想起她去油铺问了,那些人说,提了半桶油,自己驾车走了,西肆乙六,在城东的杂鱼集市被发现。
“那他曾经有过什么兆头么?”
“没有。他向来只是笑,没有太多情绪——”棋画似乎突然哽住了一般,顿住了,半晌,才继续道,“三爷待人都好,断然不会结什么仇家——”
“所以呢?”
“所以不想奶奶因为此事愁烦。”棋画绽开一个笑,“今天您匆匆地去找二奶奶,又匆匆地回来,椅子还没坐热,便冲冲地起来收拾东西。我们看在眼里,若是说担心,您又觉得我们矫情,但看不到是假的,我们总也想给奶奶分忧——只是不知道我说的这事对奶奶有没有益处。”
“你还知道什么?”韦湘起身,将包袱翻来覆去地挪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