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白镜就被白非安揪了起来。两人收拾了下简易的包袱,一起去了离寨子颇远的偏僻后崖。
这里是整座吹浪山山势最为险峻的地带,在连绵山脉的最北边。古来有一别称,死崖。顾名思义,即一掉下去粉身碎骨必死无疑。
白非安面向悬崖轻身落下,白镜则在距他约莫一丈的后方停下。
此刻山巅崖上,微茫晨雾翻滚,苍松劲石的模糊影子在其中若隐若现。一片曙光在云雾里照耀着,偶有一两只雄鹰呼啸着展翅飞过。山崖横面被直直劈开,往下看,不见底,说其是万丈深渊一点都不为过。一块块怪石屹立在崖边,摇摇欲坠,看起来让人陡然生寒。
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山风凝冽,将两人的衣摆与发丝吹得高高扬起。白非安望着下方的翻涌云雾,悠悠开口:“阿镜,你还记得这里吗?”
白镜点点头:“当然记得。”
这里她来过。
七年前,她跑遍了吹浪山的大部分山头,但一直以来都心心念着这个站在寨子顶端还得往上不断延长视线才可稍微见着一点尖儿的缥缈死崖。虽目光可及,奈何腿脚却不及。
她曾求老爹白非宽带她上去看看,但老爹很果断地拒绝了,并且还警告她尽快断掉这个念想,不然哪天小命丢了都不知道。
然而白非宽的警告在白镜这里并不起多大作用,她整天整日地心痒难耐,觉得那个高得直冲云霄的崖上风景一定很好看。白镜便将乞求目标转移到当时年仅二十四岁的白非安身上。
白非安年纪小,本身也爱玩,再加上向来对这小侄女疼爱有加、有求必应。即使白非宽不允许,但他受不住白镜的软磨硬蹭,就偷偷与白镜约定好,半夜趁白非宽睡着,带她去死崖上看夜景。
当夜,白非安和小白镜在竹阁楼前悄悄会面,见周围没有其他的异动,小白镜便扑进白非安怀里,兴奋地让他快点出发。白非安无奈,搂护住她的脑袋,抱起她轻功一展,越过层层峭壁与接连彼伏的山头,轻巧落身于崖上嶙峋的怪石旁。
可惜那晚不等白镜开心一刻钟,白非宽就气势汹汹地找过来了,劈头盖脸地把白非安狠骂一通,还关了他们叔侄俩七日禁闭。
白镜回想着,眸光忽然黯淡下去。时隔七年,白非安再次带她来这儿,可老爹却再也不会头爆青筋地出现了。
这时,白非安感觉到了白镜身上笼罩着的沉默与压抑,知道她是想起了白非宽,便回过身走至她面前摸了摸她的头,讲起今儿的正事来:“阿镜,其实你武功很强,倘若真正打起来,我未必是你对手。”
白镜斜睨他一眼:“你觉得我现在还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你得信我,我只擅长逃跑。”白非安笑了笑。
“骗人,你不止脚下功夫快,出手也很快。”
“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白镜往前走了一步,面色很不好:“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小叔叔,你又反悔了是吗?不愿意教我了?”
见白镜生气了,白非安立刻摇头,解释道:“不是不是,我怎么会反悔呢。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声,今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保命最重要。这些天你的任务就是要从我手里逃掉。”
白镜想了想,摊手道:“可我速度跟不上你啊。”
白非安望了望周围,雾气即将被晨光冲散。“这儿四面灵气聚顶,安静无杂,你每日卯时在这里打坐,气沉丹田,凝聚内力,具体做法大哥已经教给了你,我就不再详说了。不过一定要小心,别从这儿掉下去,不然就算轻功再高,也很难活得下来。”
白镜很认真地点头听着:“然后呢?”
他往悬崖口的背面走了走,看向另一侧下方较为明朗的山回路转。只见层崖山壁两方山头相连接处凹出一个山谷,一条淙淙小溪蜿蜒伸出。“辰时巳时从这儿往下往上来回跑,必须得从水上过。快要结束的时候,记得逮几条鱼上来。”
白镜感到很奇怪:“鱼?鱼跟练轻功有什么关系?”
他斜起嘴角一笑:“练了一上午,该吃饭了。”
“……”白镜很无奈,“你别说还得让我烤给你吃……”
“这么想想也不错。”白非安津津有味地分配起伙食来,“你下午接着这么练,不过晚饭要换成烧鸡。”
白镜冷着张脸问:“那早上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