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崽越回想那王姬的表情就越羞愤,恨不得掐住她的脖子前后左右摇晃以泄被穿女装的心头之愤。
他正暗自抠着手等待,身边的宫女忽然靠近过来轻轻扯住他的袖子。
千山崽一惊,紧张不已地偷偷瞟着周围,他站在最后一排,身后再没人,前面的人也没有察觉这里的动静。
他不敢妄动,脑子里飞快地想着。
身边的宫人悄无声息地摊开手掌伸到他眼皮底下,那手掌心上写着完全不同于中原汉字的字符。
他的瞳孔骤缩,几乎就要抬头去看那宫人。但对方又扯住了他的袖子,示意他冷静。
可是他要如何冷静。
那手掌上的字符分明是千山族的文字——“活下来。”
这夏宫里……有他的族人!
这个认知让他心跳飚快,狂喜和痛苦并驾齐驱。
那宫人又伸来另一只手,上面是另外半句话:“留在王姬身边。”
他刚沸腾起来的热血又倏忽冻结。
那宫人把袖子往上翻,露出一小截写满密密麻麻千山族文字的手臂:“只有留在夏王室身边,你才能拯救族人。王姬是你唯一的突破口,取得她的信任留下来,你才能带领我们回家。”
他的脑子里嗡嗡作响,那宫人已经无声地把手伸了回去,他的脑海里却还印着那些家乡的文字。
明明只是一刻,却漫长得好像无边无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双脚闯进视线里,白皙的手在他面前晃了一晃,他抬起头来,南夏的小王姬就站在他面前。
夏灵看着他发红的眼眶楞了,触电一般收回了手,小声嘘道:“好了,是我做得过分了,你……别哭啊,你这,这……怎么这么爱哭啊。”
他猛然回神,把眼眶里的眼泪逼了回去,心里不停唾弃自己。
夏灵有点不安,食指指了指外面,问他还想不想去。
千山崽小幅度地点头,夏灵莫名有些紧张,清清嗓子吩咐起来:“随我走。”
他屏息跟在她身后,夏灵一路上都忍不住想回头去看他的情况,越细想越心虚,不禁自责起来。
不一会儿来到储君殿,夏灵踟蹰了片刻,最后还是上前去敲门:“大哥,灵儿又来了。”
千山崽听见这一声大哥时瞳孔骤缩,来看的居然是夏国的储君?
“进来。”
宫人打开门,夏灵朝千山崽招招手,示意他跟着自己一起进去,连晨曦都没让跟着。
储君殿里火炉正旺,暖如春季。千山崽跟在王姬身后进去,平复了心神,咬着牙悄悄抬眼,看见了屋子中央抱着火炉手执竹简的清俊青年。一边有个清秀宫女在磨墨,见王姬来起身行过了礼。
那青年的面容和夏灵有几分相似,只是少了她眉眼之间的几分野性和蓬勃的朝气。小王姬的锐气外露,不雕琢的美丽熠熠生辉,而储君的锐气则是经由战场和王政打磨过千百回,与病弱融合后雕琢成温润的表象。
千山崽心里浮现了杀意。
千山族和夏国旷日持久的战争在两年前划出了分水岭,他还记得那一战领头的夏军将领就是夏国的储君。就是那一战,祭司受重创,动摇了千山族的军心和信仰。
他想报仇。可再细看,他又发现这夏国的储君隐隐透露着衰败的枯弱之气。
储君抬头看向王姬,那神情又让千山崽想起了祭司曾经描述过的话:“有些中原人的眉眼里藏着春天,你抵抗不了那温暖。”
夏烨放下竹简,无奈又宠溺地看着夏灵:“你啊。”
夏灵慢吞吞地蹭到他身边坐好,心虚地挠挠手:“我,我怎么啦。”
“平常来这里,你都是动脚不动手的。”夏烨打趣她,“今天底气不足,知道得用敲了。”
夏灵下巴都快戳到胸膛去:“那是我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