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灵不会爬树,便抡起木剑朝树干劈砍。可这回也不知道怎么,没砍两下就歇了,堆积在心头的烦躁不知不觉已经烟消云散。
她放下木剑,扶着树干喘气,喘了一会又莫名其妙地笑起来。
确实是连本人都不解的莫名其妙。
“咕——”
肚子叫起来,她揉揉瘪下去的肚子,拍拍手转身,招呼众人回去:“到点了,回去用膳。”
宫人们便有序跟随,朝露偷偷朝树上的千山崽招手,他歪头看了一会,抱着树干滑了下来,不远不近地跟着。
夏灵侧首悄悄往后看,那家伙举着一片叶子嗅,耸鼻子的模样特别像小猫小狗。
她回过头直走,叫道:“千山崽。”
于是身后有个脚步脱离了大队伍的频率。
她听出来了,又戏谑了一句:“千山小崽。”
更乱了。
她提着被泥点溅脏的裙子边走边叫着玩:“小崽子,千山来的小崽子。”
身后终于传来了听不懂的咕叽咕噜声,夏灵竖着耳朵听,一句也听不懂。
但心情就是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
夏灵没回王姬殿吃午饭,直接去了和烟居。几天不见,这原本荒凉的闲置院子被收拾得有人气起来。夏灵夸了朝露,朝露笑着回答:“奴婢心想王姬以后总会过来的,并不敢马虎。”
那原本荒草萋萋的庭院也打理出了不一样的景致,朝露跟着她的目光,解释道:“庭院的花草都是千山崽修的,没有请匠人来。”
夏灵回头看他,那家伙一脸警惕:“?”
她忍不住又促狭起来:“呼兰嗨抠撒,你就像这些野草。”
千山崽面无表情:“哼。”
他这反应反而逗乐了夏灵。
朝露把午饭送到屋子里,夏灵一个人坐在主位上吃,宫人依礼不能先于主人或者是同时和主人用饭,于是一屋子人安静守在一旁,只有她一个人索然无味地吃饭。
唯一的例外就是他了。他坐在和烟居的门槛上,嘴里叼着随手拔起来的草,抬着头安静地看着天空。
夏灵扒了几口饭,挥手让人退下,假装漫不经心地招人:“那门神,你过来这边坐,我有话问你。”
他没动,嘴里的野草一晃一晃,有点疑惑地看着陆陆续续从身边离开的宫人。
“……千山崽!”
他脑袋一歪转过头来,眉眼比中原人深邃。
夏灵敲敲小桌瞪着他:“我喊你过来,有话问你。”
他张口用力一咬,叼着的野草断开掉到了地上,剩下的一小节直接嚼碎咽下。他拍拍膝盖站起来,不紧不慢地走过去,一撩衣摆盘腿坐在了她对面。
夏灵原本端坐着,此时没人看着也盘了腿,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她先仔细将他从头到尾打量过一遍,开口先问:“你的身体真的好了吗”
他被打量得脊背发麻,闻言点头,又指手画脚地比划,大概是说自己会治自己,她派来的医师都是些庸医云云。
这阵子夏灵刻意没去管他,吩咐朝露看着他。据朝露汇报,这家伙最爱往和烟居里荒草丛生的院子里钻,老爱往嘴里叼草。而据医师的说辞,这少年自己懂毒,也懂药,但路子和中原完全相反,他们也有些琢磨不透。
总之,这崽子看着小,但确实不寻常。
后面夏灵看不太懂他那自创的手语,便打断了他的手势,指指小桌上的各色菜,意图勾起他的馋虫:“饿了没?想吃不?”
千山崽看看饭菜再看看她,肚子叽咕了起来,但还绷着严肃的脸,费力地吐出了几个中原音节:“干骂?”
夏灵清清嗓子,招他靠近过来,小声地套他的话:“千山崽,我知道你很会用毒,你们族内用毒就像我们认汉字一样轻易熟练。”
他摊手,很好地用肢体语言传达了“那又咋地”的意思。
这样靠近,夏灵忽然发现他脖子上戴着一串黑绳子,转而问道:“你脖子上挂着什么?”
千山崽警惕地捂住脖子瞪着她。
她托着腮审视他:“你不会随身挂着千山族的毒吧?给我看看呗。”
他两手比了个大叉,意思是不是毒,同时也不给她看。
夏灵哦了一声,假装漫不经心地低头继续吃东西,还吃得特别香。
他看着她吃,眼睛不争气地挪不开,馋得眼睛要流出口水来,肚子不住的咕咕叫。
她吃完优雅地拿帕子擦了擦嘴,然后抬眼指向门口,大喝一声:“你的饭来了!”
千山崽上了当,他刚转身去看,夏灵就一跃而起将他从后按下,手掐着他后颈牢牢压制,让他脸朝下趴在地上,找不着力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