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落微微一动,铃音的手臂就从他背脊上滑落下来。少女的睡姿不算好,歪着头,斜靠在大树上,连脊椎都是歪斜的——奈落刚一离开,她就本能地、迫不及待地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又沉沉地睡去了。
清晨的露水沾湿两人的衣角。
奈落独自一人去了溪边洗漱,他刚刚将拘起的溪水重新洒回溪流中,就看见到一个影子将自己覆盖了。奈落下意识低头轻笑一声,再抬起头,只剩一片平和之色:“你找我有事吗?”
刷!
一柄刀刃明亮的砍刀就已经横架在奈落的脖子上。
刀锋带起来的几率微风,吹得奈落额头的卷发微微摇晃,很快,几丝头发就被风吹散,飘散开来,失去控制化作稀薄的瘴气。
铁碎牙盯着他,他虽然和犬夜叉有着极其相似的面容,但两个人恼火之时的表现却截然不同。犬夜叉的情绪外露宛如火焰炸裂,而铁碎牙生气的时候,面容一片阴霾之色:“离铃音远一点!”
“这句话你不应当和我说。”奈落从容不迫地回答,“如果铃音有事情要找我,作为她的丈夫,我总不好将她拒之门外吧。”
他将丈夫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你!”刀刃又往前推进了一寸,擦破了奈落脖颈的皮。
分明性命悬挂在铁碎牙的一念之间,奈落却仿佛视若无睹,他收拢袖子,将手上的水痕擦干,好整以暇地往铃音的方向走去:“不敢和铃音说,却来逼迫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半妖,”他说这句话的事情,甚至还露出了笑容,“铃音若是知道,你背着他这么做,大概是会伤心的哦。”
毕竟只是一柄刀而已。
即便已经变成了付丧神,拥有了可以自由行动的身体,也摆脱不了刀的本性。刀是需要被人握在手里的,是受到主人的牵制——当然,并不是说铃音就不需要铁碎牙这样的看护,但她作为铁碎牙的弱点,可比犬夜叉要脆弱多了。
“所以说,还是要铃音做决定吧。”
奈落轻飘飘地抛出这句话,淡然地走了。身后,是铁碎牙暴跳如雷的威胁:“如果你敢对铃音动什么坏心思,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他若是对铃音动什么坏心思……
……怎么不可能防着你?
奈落在心中冷漠地回答,他折返原地时,铃音已经不甘不愿地被扯醒了。刚刚睡醒的她还处于赖皮状态,半个身子挂在江雪左文字身上,哼哼唧唧,恳求再睡一会儿:“超累的,我现在腰也酸背也疼,就让我再眯一会儿,就一小会儿行不行啊。”
“谁叫你昨天晚上……”江雪左文字的眉头也皱起来了。
见状,奈落顿了一下。他花了一会儿时间,才调整好情绪,微笑着对铃音打招呼:“早上好,铃音,昨晚睡得可好?”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铃音立刻就苦下了一张脸,喋喋不休地向奈落抱怨,仿佛昨天晚上的温柔拥抱只是奈落的错觉:“超疼,浑身上下都难受,尤其是肩膀,感觉都要被压塌了一样。”
奈落:“……”
他没有那么沉吧。
毕竟这幅身躯实际上是瘴气汇聚而成的,和正常男性的重量还是有所区别的,至少要轻三分之一的样子。但面对铃音这样理直气壮地指责,就连奈落都有一瞬间忍不住自我怀疑了起来。他摆摆手,总算从那种离奇的想法中□□:“说起来,铃音之后准备怎么做?”
之后?
铃音露出了茫然。
奈落一看她脸色,就知道这个骨子里颇有几分无忧无虑的少女,根本就不曾考虑过那么久远的事情,但这正中他下怀。奈落建议道:“那么就先回到城里吧,毕竟,那还算是我们的家。”
“家?”铃音脸上的茫然加重了。
奈落几乎以为自己的小心思又要被那不合理的敏锐直觉戳穿了,他稳住自己,和善地微笑:“毕竟你是我妻子,我居住的地方,自然就是你的家了。”
铃音这才恍然大悟:“对哦,我嫁给你了。”
奈落:“……”
敢情你对这件事还一直没有实感啊。
“你的人见城不是被犬夜叉发现了吗?你还要回去吗?”铃音好奇地看着他,就差直白地说出,你就不怕回去之后被犬夜叉一刀劈碎了吗?她这种看似含蓄,但实则根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轻视,其实很容易伤害到任何一个男性的心——但没办法,奈落只剩一个头在空中飘的场景,太令人印象深刻了。
奈落看了她一眼:“我怎么可能将我真正的巢穴当做埋伏犬夜叉的地点?”但那个法术的原理也太复杂了,奈落也不准备解释,他又提起了另一件事,“关于犬夜叉他们……”
铃音猛然想起来了:“你要把琥珀还给珊瑚!”
她激烈的态度让奈落微微一愣,不过,铃音的这个要求,也没有超出奈落的预料——在发现了更值得期待的事物之后,珊瑚的利用价值也没有之前高了。放弃琥珀,获取铃音的信赖,这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奈落挥挥手:“过来,琥珀。”
一直站在阴影处的少年走了出来。
琥珀似乎是还不适应阳光,不安地眯了眯眼睛,才把视线转向了众人。这还是铃音第一次在这样近得距离里,打量珊瑚的弟弟。他五官还没有长开,因而显得很是青涩,还有几颗俏皮的雀斑。他的眼瞳是一片深不见底的乌黑,显得无机质而冷漠。
“你还在控制他吗?”
奈落点头道:“那好,我这就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