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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1 / 2)


杨太后初到陈家时,陈氏待她还亲昵过一阵。

毕竟那时都是才几岁的小姑娘,心思浅,听说是父亲旧友家的孩子,家中生变,被领了回来,只想是多了个玩伴,并不作他想。

然而陈家的妻妾明争暗斗得厉害,杨氏初来乍到哪里知道深浅,同两个庶出的女孩儿说了两回话,便被正房夫人记在了心里。

更不要说陈家男主人陈纵原本就是知道杨家小儿子是个读书种子,如今帮衬一二,结个善缘,来日或许就多一股助力,故而将杨氏这女孩儿只视作添头,可有可无的罢了。夫妻俩待杨氏虽不至虐待,但也不曾放在心上,陈氏暗暗觉察出双亲的态度,不禁也渐渐地同杨氏疏远了。

后来得知父母有心将自己许给杨家儿郎,陈氏更是满心里不情愿,愈发厌恶起姓杨的两个乞儿,就连杨氏代她参选,被送入宫中待年,也未令她这份抵触之心稍减。

直到杨氏未承宠便被老皇爷看中,后来又得封妃位,恩及陈家。

这是陈氏第二次进宫。

一切都和第一次不同了。陈氏心想。

她第一次见“杨淑妃”,是在规制命名都与别不同的鹿鸣宫,因得知老皇爷原本打算赐爵给父亲陈纵,却被杨氏阻拦,改封了杨家独子,陈氏与她闹得不欢而散,竟不管什么君臣尊卑,拂袖而去。

第二次,陈氏不比年少时恣睢无知。她已明白不管当初的杨淑妃是记恨也好,扬威也罢,她身为沐恩伯夫人,自是比沐恩伯之女要风光。她更明白,不管今日的杨太后如何待她,她的目的都是为陈家求情。

宫人引着她进了天和宫。

因为先帝大丧,宫中有近三载不曾兴过土木,天和宫正殿看起来略显陈旧,却并未因此失去肃穆典雅气象,两旁青松葱郁,玉兰素净,端的是一派幽静庄严。

陈氏眼观鼻鼻观心地拾阶而上,钗环玉佩不见一丝摆动,进了殿中,杨太后还未露面,她也不敢失礼,面对空位行了大礼,而后才站起身,于侧旁立定。

她心中并不焦躁,毕竟,相比专宠一时,成为太后方是真正站在了不败之地,杨氏既有今日造化,那么对于自己将要面对的局面,她早有足够的准备。

而真正等待的时间比她预计得要短些。

杨太后由两位嬷嬷扶着,徐徐步出,于主位落座。

陈氏便再度上前,将全套大礼又一丝不苟地行了一遍,等候杨太后叫起。

杨太后无意刁难她,轻轻一抬手,又令赐座。

陈氏一瞬意外之余,不免涌上些微唏嘘。面色不动地谢过恩坐下,她抬起头,用短暂而柔和的注视将杨太后端详了一通,微微含笑道:“许久不曾来向您问安,家中都挂念得很,想来一切都好么?”

“未亡之人,有什么好与不好?”杨太后扫向陈氏的目光不算多么冰冷,却仍足够令她绷起十二分精神,“沐恩伯近来忙什么呢?”

说到自家弟弟都只以爵位称呼,陈氏闻声忙站起身来,恭顺道:“伯爷每常在家读书习字,因为畏热,近来鲜少出门。”

“那怎么不带两副来,让我也好看看。”杨太后似嗔非嗔,陈氏一时拿不准她究竟是否别有深意,只得含了一分隐约的酸意,笑道:“伯爷的墨宝,妾身难得有幸一观呢,红袖添香么,总是年轻的美人儿们做起来才合宜。”

说完这话,陈氏没能从杨太后脸上找到她预料之中的反应,不管是回护自己兄弟,怪她忌妒,还是站在同为女子的立场上,一起太息一回。

那是一种陈氏说不明白的神情,既似释然,又似怅惘——她皆不知从何而起。

所幸,杨太后很快收起了这样的情态,又道:“妙仪、妙柔两位姐姐近来如何?”

听她提及两位庶出妹妹,陈氏的脸色仍有一瞬的不自然,但比起从前,她的掩饰工夫无疑进益太多,转瞬便将笑容重新扬起:“听说二妹夫放了外任,二妹想是也跟去了。三妹么,前些日才又生了个姑娘,母亲还张罗人送了礼去呢。”

杨太后不禁轻嗤,听闻如今种种,念及当日种种,忽然觉得再要耿耿于怀,也无甚意趣,便将手中茶盏一合,搁在身旁几上,道:“多谢你殷勤来看我,日头也渐高了,就不虚留你。”又吩咐:“付嬷嬷,取一串香花珠链来,赠予夫人,另外一套文房四宝,请夫人代我捎与沐恩伯。”

香花珠链原是昔日六王府的旧例,用沉、檀、速等香木雕磨成镂空图案的圆珠,间以齐整干花,佩在胸前,不过是夏日驱虫宁神的应季之物,算不得贵重——即便如今宫中选料尽是上好的整块香木,有悖于从前六王妃偶然兴起、仅用零星碎料的原意,这些损耗,于四海而言,也不足九牛一毛。

文房四宝也是这般,虽精美,但也不至价值连城。内宫女眷们,能赏赐娘家人的,无非就是此类小物,难道真如话本上所言,出了一个娘娘,皇爷的金山银山都可往自家搬了?

便真有,那也是昏君奸妃,岂有传为美谈的理?

陈氏闻言,忙行礼谢恩,只是正事未成,哪肯告退,便以退为进,再拜道:“宫墙相隔,骨肉亲眷难常相见,万望娘娘保重凤体,常日喜乐,家中父母并伯爷与妾身夙夜牵挂之心,方能稍安。”

杨太后竟笑了一声,唤道:“妙华姐姐…”未待陈氏露出动容之状,又愀然变色:“这一番好话,莫说是在我刚进陈家门时,便是当日我代你报选入宫,若能得这等真心相待,怕也要满心惶恐、感恩涕零呢!”

她召来候命多时的席嬷嬷:“你不提令尊令堂也就罢了,我只当你同旁的诰命一样,还要念着姑嫂之情更亲近些。既要提,便别怨我冷心无情,翻脸不认!”

陈氏原以为她已成了太后,此生再无不足之事,作也多少要作两分宽和之态来,谁想依旧是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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