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抹了眼泪,与丰钰去里屋洗了脸,说了好一会儿话才高兴起来。扯着丰钰的手道:“你这样好,莫白白给人做了换钱的物件儿,你婚事我替你想着,说什么也帮你寻觅个妥帖人儿。可别走我的旧路,给个空有皮囊坏了根的狗东西糟践一辈子!”
丰钰给她说的一笑,伸手推她一把:“顾好你自己吧。等瞧你夫家怎说,他们若不不给你交代,连我都不饶他!你莫把什么都憋在心里头,我虽没权没势,胜在坏主意多,这回你住在娘家别急走,我倒要看看他怎么跟你爹娘交代!”
文心被她逗得笑了,就着手底下的水盆子一撩,弹了丰钰满脸的水,“就你?自己给人欺负成这样了,还好意思说什么替我出头。”突然眼珠一转,似从丰钰话里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眸子一下子睁得溜圆:“丰钰,你老实说,你昨儿叫我来找你,是早打算了今儿上午这段儿?”
丰钰面上波澜不兴,从文心手里夺了帕子抹拭额上的水珠,声音闷闷地道:“叫你来看我多么惨,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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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氏屋里摆了饭,她弟弟已走,丰媛和文慈去了文家玩,独自对着一桌子山珍海味只觉食不下咽。没一会儿就听外头丫头们的请安声,客氏站起身,丰庆黑沉着脸迈步进来。
客氏委屈了一上午,一见丈夫归来就红了眼圈,走上前来娇娇喊了声“老爷”。
丰庆“哼”了一声,撩衣在窗下炕上坐了,也不与她周旋,蹙眉低喝道:“你是耳聋了还是忘性大?我可告诉过你,眼下莫再招惹钰丫头?”
客氏急得涨红了脸:“这么快就传到你耳里了?那贱蹄子是如何抹黑我?”
丰庆见她油盐不进,不免脸色更沉,重重拍了下炕桌,厉声道:“你口口声声这样辱骂她,还好需旁人抹黑?才下了衙就给大哥喊去了书房,暗示我莫苛待了前头的儿女!婉华,从前你也是个温婉可人的姑娘,怎会变成这般?家里莫不是就短了几个银钱?你弟弟拿不出见面礼,说一声,只管跟我要,莫拿几个铜板子来臊我闺女,来打我丰瑞纯的脸!”
“当着人家文家的大姑奶奶,你就不嫌丑?文家早知道你坑害继女,如今又要把脸丢到朱家去。一传十十传百,你在屋里躲着不见人倒也自在,我这老脸却还要出去现世,给人指指点点说我为了狐狸精作践亲生女?你又是什么狐狸精了?两个孩子都到了成亲的年纪,眼看要做人岳母婆婆的人,就这点度量都没,见识浅薄简直愚蠢!”
客氏给他骂得目瞪口呆,成亲十几年,丰庆对她可谓宠溺,哪给他用这等重话骂过?当即泪涌如泉,倔脾气闹将上来,回手就推倒了饭桌。
伴着哗啦一片的碎瓷声响,汤水残羹溅了一地,巨大的响动将门外守着的杏娘等人都给吓了一跳。丰庆暴跳而起,指着客氏骂道:“你如今这是连我都不放在眼内!好啊,很好!你弟弟还没走远,许是还在城内,我这就叫人追他回来,叫他带着你一块儿回客家去!”
说罢便不顾脸面地掀了帘子,大声道:“去找徐大有!叫他套车追你们四舅爷去!就说你们太太不乐意在丰家,着他把人接了去!”
客氏哭倒在炕上,捶炕大骂:“丰庆你这没良心的老东西!我瞎了眼跟了你!好好儿的黄花闺女,给你骗来生儿育女,如今见我人老珠黄,你存心要舍了我,给你换个新的去!”
丰庆听着这话,只是冷笑:“说得是!黄花闺女多了去了,温柔小意儿不知多得人疼。只见着你这作态我都咽不下!”他甩手就走,面色黑沉,心乱如麻。
不知如何,他好好的家突然就变得这般鸡飞狗跳。原本善解人意又美丽可爱的娇妻,怎就忽地变成了无理取闹的泼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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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锦南在楼上饮茶,仍旧坐在靠窗的老位置。眼帘半垂望着楼下某处,面色波澜不兴,瞧不出是何情绪。
片刻,有人登楼。安锦南收回目光,随意地捏了茶杯在手。
他贴身侍卫总领崔宁躬身进来,抱拳禀道:“侯爷,方才捉住的那伙人不是冲着侯爷来的。他们跟着的人凑巧在侯爷前头的车里,属下已审问过。说是奉了姚城客家四爷的命,跟踪一名姓丰的姑娘,欲待她落单便掳了……”
崔宁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不相干的废话,连忙又将头低下几分,“属下这就吩咐下去,将人料理了,绝不叫他们知道是侯爷……”
“丰姑娘……”安锦南闲闲开口,偏过头看了眼窗外。
“把人绑了,看好。”安锦南将手中茶杯轻轻放回桌上,站起身,淡淡道,“将主事人拿住,审。”
崔宁怔了下:“侯……侯爷的意思……?”
安锦南眼帘一掀,冷冷睨了他一记。崔宁冷汗涔涔而下,抱拳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他恭敬地退出去,阖上雅间的门。却是心里打鼓不定。
再审?审什么?
都说了不是针对侯爷而来的,难道侯爷是信不过他审人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