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诏书有令,但你等怎可对僧人如此无礼?”张鹤卿几步就走到争斗中心,且隐隐站在了知玄的那边,又将手中令符举到那群禁军眼前:“这是御赐的符印,圣上如今又有口谕,暂缓对资圣寺的处置,命诸位先回。”
他的表情严肃而又认真,说的禁军将领也是一愣。他领赵归真之命而来,明明是死命令,怎么如今御令又反悔了呢?可是再细看张鹤卿手中的玉麒麟符,确实是天子或皇太子才可使用的信物,当下就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怎么?贫道好歹也是崇玄署特请的高功,又有御符在此,将军难道还疑心贫道眶你!”说到最后,张鹤卿语调一扬,就连春霄都被惊的一跳,觉得他今日格外的威厉。
那禁军将领终于唯唯诺诺的称了几声“是”,再也不敢有什么怨言,最终只得颇为不甘的看了知玄他们一眼,忿忿而去。
“道长,幸亏你赶来了,老衲原本还真担心那封信不能及时送到你的手上啊。”知玄至此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朝张鹤卿深深一礼,却被他慌忙扶了起来。
“大师折煞晚辈了。”张鹤卿恭敬应到,可又带上一丝迷惑,“什么书信?我这段时间一直被拖在崇玄署内,并未收到什么书信啊。”
“怎会?”知玄也是一声奇异,“难道这位施主并非道长遣来救急的?”他说着一指站在一旁的杜尚秋,因为他此时仍占据着那倒霉兵士的身躯,所以并未随禁军一起撤走。
“哈哈,大师你可别谢错人了。”未等张鹤卿开口,杜尚秋先嘻笑了起来,“我要听也只听我家娘子的差遣。”
这句话无形的拍了春霄的马屁,却让知玄和张鹤卿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接着就见杜尚秋又郑重向张鹤卿行了个大礼,诚挚说道:“在下杜尚秋,蒙道长不计前嫌伸手相助,若是道长有用的上我的地方,在下必定竭尽所能,以报道长对我及我家娘子的再造之恩!”
“……原来是杜公子啊……”张鹤卿恍然大悟,随即又朝他的身旁看去,对着那虚空说道:“那么这边这位看不见的灵识,应该就是郭姑娘了吧。”
他准确的感知到了春霄的位置,春霄也连连点头答应,只是她如今没有肉身,无法直接跟张鹤卿交流。
知玄本就知些始末,听到这里也算明白了八九不离十,遂一并欣慰的点了点头,但他旋即又想起了些什么,转头向张鹤卿问道:“那么道长刚刚说圣上已经改了谕令,又是怎么回事?”
他不问倒也罢了,一问之下却见张鹤卿脸色一讪,先是沉默了一瞬,而后才据实说道:“其实……并没有什么谕令,方才是贫道骗他们的。”
“什么!”知玄、杜尚秋,连带着无法现形的春霄几乎异口同声。
“没有谕令?那道长你岂不是私自矫旨?这……这可是大罪啊!”知玄神情焦急,语气中不仅有担忧,更有一丝责备,似乎觉得张鹤卿维护资圣寺至此,实在让他愧不敢当。
比起知玄,杜尚秋更了解些君臣之道。若令符真是圣上看重张鹤卿所赐,那么偶尔的矫旨也是可大可小,端看圣意如何,于是他进一步问道:“那道长这个令符又是从哪来的?”
哪知张鹤卿又是摇了摇头,“这令符是从贫道师兄赵归真那……偷出来的……”
这下,连杜尚秋也无话可说了,一旁的春霄更是目瞪口呆,以她对张鹤卿的了解:这死板教条的道士今天怎么会放肆成这个样子?
对诸人的惊诧,张鹤卿亦有所自觉,只是他看了杜尚秋一眼,忽然莞尔一笑,“其实这里面还有杜公子出的一份力。”
“我?”杜尚秋下意识反问一句,“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杜公子想必还记得贫道曾用自身肉体容纳过你的魂魄吧……”讲到这里,张鹤卿笑着叹了一口气。
原来那时由于一个身体内容纳着两个魂魄,而分离的又比较仓促,以致于没有彻底的区分干净,结果杜尚秋残留的那一小部分魂魄就与张鹤卿的魂魄混为一体了。
“还有这、这……这种事情?”春霄怪叫一声,而杜尚秋也紧张的凑了上去,“混为一体?那这么说,道长你现在算……算……”
你到底算是什么东西?
“无妨无妨,你们也无需过于担心。”张鹤卿轻松的摆了摆手,“融合的部分很少,贫道自然还是贫道,只是自觉的想法忽然开阔了许多,就比如眼前这个救急的法子,想必就是受了杜公子思维的影响吧。”否则以他的性情,别说这种欺上瞒下的行为,就是那“偷”之一字,他也是绝对说不出口的。
“是这样啊……”春霄喃喃一句。心想难怪了,这种坑蒙拐骗兼带耍赖的功夫,显然是源自杜尚秋的遗风。于是她越发认真的打量了一番张鹤卿,只觉得他眉眼之间的神情,看着果真比以往圆滑了几分。
而杜尚秋只是讪笑着挠了挠头。如此一来,岂不等于自己连累张鹤卿干出这种揽祸之事,而看他说的十分轻松,反倒让自己不好意思起来。可正待他想说几句表示谢意的客气话时,一声突兀的破碎声自他们的背后响起,霎那间将这暂时缓和的气氛击的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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