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何意?”赵归真一顿,停住了身形。
“赵师兄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赵归真确实不甚了解,他虽道行不浅,但术业有专攻,张鹤卿是法师出身,自幼修行各种术法,他却是炼师一系,重在丹药岐黄。
张鹤卿悄悄打量赵归真神色,暗自拿捏一番,这才缓缓说道:“这不是普通的操控之术,施术者以天灵盖摄住了他的主魂,若不凑齐骨骸,是毁不掉这恶灵的三魂七魄的。”
“……骨骸?”赵归真狐疑的省视杜尚秋半晌,“那照张师弟所说,又该如何呢?”
“自然是要将他的骨骸凑齐了,再一起销毁,所以……”张鹤卿一顿道:“还望赵师兄能让那位施术之人将杜公子的天灵盖交出来。”
赵归真异色眸光一闪,忽然将视线从杜尚秋移至张鹤卿身上,扯出一丝冷笑,“张师弟这话里有话啊,什么叫做施术之人?谁又是施术之人?”
“赵师兄何必如此多心。”张鹤卿坦然回答:“既然鹤卿已经答应了师兄的邀请,自然会守口如瓶。那日同杜公子一同前往的资圣似的,还有一红衣女子,想必也是……”
“这不用你过问!”赵归真一挥袖,截住了张鹤卿的下文。
“……即如此,鹤卿不过问就是。”张鹤卿似是叹气,欠身一礼,“那便全凭赵师兄自行裁决吧。”
赵归真定定看着眼前恭敬的垂手而立的张鹤卿,沉默许久,这才悠悠说了一句,“你在这等着”。
说罢,他径自一人离开了居室,也不知是朝向何处而去。
直到耳听的赵归真的脚步声渐远,张鹤卿才轻舒一口气,坐了下来。
出师至今,这大概是他干过的最没有把握的一件事。他自知当初拒绝赵归真时,已把话说的很绝,如今若刻意投诚,对方必会起疑,所以才寻了这一番说辞,半真半假,半是情愿半是不甘。只是……赵归真究竟能信几分,他依然没有绝对把握。
再者,他亦不知偶骨之术的真正解法,编出如上理由是为了另外的打算,所以那施术之人究竟会不会交出缺漏的天灵盖,又是个未知数。
他素来行事周密,并没有赌博的习惯,可是这一回,想到春霄那日盼夜盼的眼神,他就觉得自己受到了驱策,仿佛务必要努力试上一试才行。
“杜公子,贫道会费这些波折,可并不是为了你……”虽然明知他听不见,但张鹤卿还是对着两眼无神的杜尚秋低声道:“若是你有幸脱离禁术,就请好好珍惜郭姑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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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归真返回时,张鹤卿能明显感到还有另一个人也进入了这间屋室。只是不知那人是经由哪个通道,并没有在他面前露脸,而是隐于了层层珠帘的内室。
不过他知道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所以并未多言,仅转而对赵归真道:“师兄是已有了决断吗?”
赵归真朝内室的屏风后若有似无的瞟了一眼,方从袖中取出一个被织锦包裹住的物件,待他缓缓摊开那块锦帛,里面露出的赫然是一块完整的头顶骨片。
“拿去吧。”赵归真将之递给张鹤卿,目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他的面容。
“有劳赵师兄了。”张鹤卿古井无波,一手接过骨片,另一手则掏出一张咒符,贴在那骨骸之上,眼看就要做法将之破坏。
“等一下”,赵归真忽然出声阻止,却是将案上的计都递到了张鹤卿的眼前,“张师弟不妨先用计都破坏这厉鬼的尸身吧。”
张鹤卿略微一滞,面带不解的问道:“如今这厉鬼已经束手就擒,何须大材小用的使上计都呢?”
“斩恶务尽啊……”赵归真的笑容带上一丝古怪,“计都与罗睺都是煞气极重的凶器,用来毁灭魂魄元神最是干净利落,不是吗?”
他将最后三个字咬的很重,仍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张鹤卿。与此同时,张鹤卿似乎还能感到,内室屏风后也有一道冰冷的视线穿透自己的后背而来。这让他的心随之一凛,因为那夹带着浓厚怨怒的锋利感觉,与资圣寺里和那红衣女子对视时如出一辙。
果然是她……
“那鹤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最终干脆的接过计都,面上没有流露出一丝犹豫,对准杜尚秋的胸膛缓缓平举起刀锋。
随着张鹤卿的一举一动,内室里的人也不禁下意识的前倾身子,从屏风的缝隙中仔细窥视。正如张鹤卿猜想的一般,此人便是夜袭资圣寺的红衣女子——王贤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