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听潮一听开儿有事,忙将吉祥轻轻放回原地,人起身便向开儿所在的侧房飞去。
罗敷唤来值夜的小厮将吉祥抬到床上,此时吉祥已昏厥过去。罗敷令人将秦韬请来赶忙为吉祥诊治。罗敷想到开儿身边除了吉祥,还有张平随时保护,开儿出事,张平呢?
怀着忐忑的心,罗敷亲自去探看,开儿房内地上躺的不是张平更是何人?罗敷也是在战场上经历过万千生死的,她缓缓伸手去探张平鼻息,再把他的脉搏。眼泪一下流了下来——张平死了!张平对于罗敷而言已如兄弟一般,他曾受夜听潮之命多次随身保护罗敷安全,就在不久前还为救她出赤眉与刘秀一起闯皇宫,之陇南!如今他又因为自己的儿子丢了性命,这如何让她不悲?!
罗敷难忍心中悲伤,哭出声来。循迹而至的秦想夫妇发现了独自哭泣的她,将她接回自己房内,令人妥善处理张平的尸体。
是什么人为了抢走自己的儿子竟然对吉祥和张平两人痛下杀手?!开儿可还无恙?
夜听潮天亮方回,随身跟去的还有夜戈,凭两人之力竟然毫无所获!罗敷一夜未眠,见他们回来殷切问道:“开儿可追回了?——张平大哥……他死了!”说完大恸,伏在夜听潮身上流泪不止!
旁边夜戈跪曰:“公子,夫人,是属下失职没有保护好小公子!如果不是我懈怠,张平也不会死,吉祥也不会受伤。”
夜听潮一摆手:“你奉我之命进行休养,此事与你何干?”说完眼神阴冷:“令人将张平送回故乡妥善安葬,其父母接到长安养老。动用夜氏全天下的线网,一定找回开儿!”夜戈:“是!”领命离开。
罗敷细细回忆自己和夜听潮到底有多少仇家,又有谁会劫走开儿,道:“此人目的不明,一定还有定论。”夜听潮道:“不管是谁,不管什么目的,他是自寻死路!”
因为开儿的出事,秦府一片死气沉沉,没有一个人的心中是轻松的。午时时分,夜戈来报没有丝毫线索。众人本就沉重的心一下好似跌入了谷底。
正在此时,管家突然领了一个小孩子进府。管家道:“老爷,这孩子有书信给姑爷。”
夜听潮走到孩童旁边,见他只是七八岁的样子,身上衣服和他的长相都甚普通,问道:“我便是你要找之人。”小孩道:“有人给我一串钱要我将这个交给你。”说完从身上厚厚的衣物里掏出一小捆竹简递给夜听潮。
夜听潮接过竹简,见小孩无可疑,令人将他送出去,打开竹简,看上面写道:“想要夜开的命,拿自己的来换!明日午时,东山。”夜听潮对夜戈道:“命人速去东山布置,所有来往人等都要检查!”夜戈领命而去。
罗敷道:“东山是片坟地,此人为何选在那里?竹简上可写了他是谁?”夜听潮摇头。东山地形复杂,又因为坟地的原因甚少有人出入,选在那里自然是方便掩人耳目。此人做得干净利落,没有任何破绽,夜听潮根本无从推断他是谁。强敌他遇过不少,但像现在对敌人丝毫没有概念还是第一次。
这个夜晚秦府里格外安静。正是这种安静更加衬托了罗敷的悲伤。她的开儿,自她将他产下便从未断过风险。难道她与开儿的母子缘分真如此薄?这次掳走他的人是谁?为何将他掳走?此人要夜听潮以命去换开儿的性命,他恨夜听潮入骨怎会善待仇人的儿子?开儿会不会已经……
每当想到这里罗敷的心就如被人撕裂一般难受,没有为人父母的人一定无法理解此刻罗敷的痛。这种感觉生不如死,让她深刻体会,无法抵挡。
夜听潮向来不是一个懂得安慰人的人,面对罗敷巨大的悲伤与无措,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与她交流。他已在邯郸城附近布下天罗地网,特别东山一带更是连飞进只苍蝇都不能轻易飞过。可是即使这样,仍然是没有丝毫消息。这漫长的一夜会发生什么?他心爱的儿子难道真会因为自己都不清楚的敌人而失了性命?!
“敷儿,”夜听潮终是开口,语气中充斥着的愧疚是罗敷从未触及的。他道:“我答应你,如果开儿这次可以平安无事,我与你们一起退出这天下的纷争。”
罗敷惊诧抬眼:“江山如此多娇,听潮,你说的可是真的?你能够割舍吗?”
夜听潮轻抚她的脸颊,一滴清泪犹自挂在她腮间,如此清灵。他不禁将她搂入怀中。“敷儿,因我争天下,你与开儿屡次受苦,差点丢了性命。如今开儿又被掳走,虽然不能确定凶手是谁,但肯定是夜氏的敌人。我夜听潮不是没有保护你们母子的能力,而是权术之中防不胜防。
之前我屡屡听你规劝都不肯放手,是因为我坚信这天下如果我不取,便没有人可以取之,何况祖父之命听潮不能擅自违抗。可是经历了这许多的磨难我终于知道,争夺天下所带给我的只是心爱的女人和儿子屡屡受到牵连。你之前说的对,先祖如意匿藏夜氏的财富和势力其目的就是想让夜氏平静生活,远离权力漩涡。希望我对先祖的意图领悟得不算太晚。
如今群雄并起,天下大乱,连长安也不能幸免而哀鸿遍野。我们来到邯郸,此处刘秀治下却太平盛世。我不得不承认,玩弄权谋刘秀不如我,而治国安邦,我不如刘秀也。”
罗敷没想到夜听潮跟自己洋洋洒洒讲了这么多心里话,更没想到他潜意识已经开始慢慢领悟赵王如意的期望,并开始欣赏刘秀的作为,更承认自己他某方面比自己强。这对于以前一向至高无上的夜听潮来说实在不可想想。看来一次死而复生的经历真的让他改变很多,让他更清楚地认识自己。他之前也许心内还在挣扎,也许仅仅是嘴硬,但如今开儿的出事终于让他敢于面对这些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