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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六十四、称帝(1 / 2)


刘秀放下军中事务,快步行到罗敷营长,见她仍然昏迷不醒,忙问大夫道:“她怎样?”大夫摇头道:“不好。”

刘秀心急如焚:“怎么个不好?”罗敷,她的敷儿,你不是生活得很好吗?夜听潮不是视你如至宝吗?你不是已经怀了他的孩子吗?你为何突然来此?你为何满身伤痕?你为何昏迷之中都不肯疏解开眉宇的愁绪?

大夫道:“病因有三。第一,她刚刚生完孩子,身子已然大虚,月子不好生包养,却要冒如此寒冷车马劳顿……”大夫顿了顿,摇摇头,“她,已虚弱入骨,如风烛一般;第二,风寒久病不治;第三,心结难除。”

刘秀心疼得无法言状。她为何这般对待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她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体?“现在怎么办?”大夫道:“我已帮她开了治愈风寒之药和补血之药。能不能醒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刘秀忙问道:“这是什么意思?”造化?他如何能将她的命压在“造化”二字上?!大夫道:“第一,要看她的身体还能不能承担药物,如果不能承担,这些药不但不能救醒她,还有可能加速她的病情;第二,要看她愿不愿意醒来。”

刘秀心痛而迷茫:“你是说不是治不好,而是她不愿醒来?”大夫点头。令人随他去取药,走出了军帐。

握着罗敷冰冷的手,刘秀对她道:“敷儿,我是三哥,你能听到吗?为何让自己伤得如此深?是谁让你不愿醒来?你难道连三哥也不想再看一眼?敷儿,如果我知道你在夜听潮身边会如此,我宁愿死也不会放你走!敷儿,你醒来啊。只要你醒来……只要你醒来……”

罗敷一昏迷便是七日。梦中辗转反侧,但终不见醒来。失去的孩子,失去的丈夫,早已失去的三哥,她似乎活在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本就是一缕漂泊的幽魂,就让她去了吧。她也曾坚韧如此,可此次她想逃避,她不想面对如此多的痛,痛彻心扉!痛得刻骨!

以往经过再多的苦难,总会有夜听潮在某个角落注视着自己,可如今,他抛下了她,抛下了不曾蒙面的孩子,他甚至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存在,那么她活着与死去又有何区别?

夜听潮不知不觉中已将她整颗心全数占据,他像她的信仰一般,是她活着的精神力量。没有了夜听潮的生命,她宁愿自己慢慢枯萎。

流泪。她梦中都难逃悲痛。

刘秀派人对罗敷日夜守护,每天前来问询。“今日如何?”一面问,一面急行至罗敷榻前。侍女道:“回将军,秦小姐还是不见醒来。”

刘秀的忧心已至极限:“可又流泪了?”敷儿,什么样的痛苦让你连昏睡之中都以泪洗面?侍女默然。

刘秀得到了最不想要的答案,心情忧虑之极,对侍女一摆手道:“下去吧。我来陪敷儿一会。”望着昏睡中依然不安的表情,刘秀心疼地握住她的手:“敷儿,你到底经历了什么?起来告诉三哥好吗?你不是希望有朝一日喊我文叔吗?只要你起来,我就是你的文叔,而你,永远是我最爱的敷儿。”

一滴清泪从刘秀眼中滴落。他心中亦有恐惧,怕得了天下却失了最爱的女人。他不渴望与她日日享受,只求她健康快乐,偶尔能听到她的消息。难道这也是奢望?

郭圣通带着孩子不适时地掀帘而入。刘秀没有立即放下罗敷的手。他对于罗敷的感情之前一贯采取掩饰的方式。此次如若不是罗敷情形堪忧,他也不会忘了礼数来她房内。但这一次他不怕了,他知道世间任何事都比不得罗敷的健康快乐。如果她愿醒来,他愿做她的“文叔”,而不仅仅是三哥。他愿意把他的心敞开给她看,不管是否有人阻拦。

只是,只有在罗敷面前才会表现出的脆弱与忧伤瞬间消逝,这些表情是只属于他与罗敷之间的秘密,哪怕自己的妻子他也不愿她知悉。

刘秀握着罗敷的手,郭圣通并无多少反应。她算不得什么十分通透的人,只道刘秀对罗敷只是兄妹之情。本来就是张扬高傲的性子,对他人多是不屑,心里不会想到有人能从她手中抢到什么。本就无甚城府的她见到罗敷如此情形,竟也生出几分同情:“她还是不醒吗?”

刘秀点头。从榻前起身而立,伸手接过奶妈手中的孩子。自与郭圣通结婚之后,两人的孩子已然满月。这是刘秀的第一个孩子,虽然不是心爱的女子所生,也不是阴丽华所生,但他仍然爱之如珍宝。不可否认,刘秀作为父亲是非常合格的。

刘秀一面哄着怀中的孩子,一面问道:“怎么过来了?”郭圣通道:“方才疆儿(刘秀为长子起名刘疆。)哭个不停,看来是想他父亲了。我便带他寻了过来。她为何不醒?”

刘秀摇头:“不是她醒不来,是她不想醒来。”郭圣通颇为惊奇:“不想醒?”刘秀点头。也不想对她过多解释。像郭圣通这般从小养尊处优的女子,什么东西得来都是那般容易,她是很难理解什么是彻骨的伤痛的。

此时,刘秀怀中的孩子突然哭了出来。刘秀常年征战,虽然郭圣通大部分时间都带着儿子呆在军中,但刘秀与她与儿子亲近的时间也是有限,疆儿对他倒是生疏得很。

如今的郭圣通嫁了心仪的男子,又有了可爱的儿子,似乎张扬之气从身上已去了几分。身为母亲见儿子哭泣,忙上前抱在怀中哄着。其温柔之情出现在她身上似乎格外让人感叹“母亲”这一角色的伟大。

郭圣通嘴中哼着儿歌,但怀中的刘疆似乎并不领情,仍然是哭个不停。奶妈检查了刘疆身上,并不见尿湿,对郭圣通道:“夫人,恐怕是饿了。”郭圣通:“那我们回去吧,也好为疆儿哺乳。”说完将刘疆交给奶妈,对刘秀说了一声就要出帐。

谁知此时昏睡中的罗敷突然醒来,口中大叫“开儿”。踉跄地就要从榻上爬起,终是身体虚弱不堪,动弹不得。

众人被罗敷突然的举动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有刘秀又惊又喜道:“敷儿!”无所顾及地上前握住她的手。见她脸色苍白消瘦,眼中泪水莹莹,看着疆儿大有无限殷切,便对奶妈道:“把疆儿给我。”郭圣通见刘秀如此紧张罗敷,心中不是滋味,又见他要留下疆儿,不解道:“相公……”刘秀打断了她的话:“下去吧!”声音中是不容置疑。

郭圣通何时见过如此的刘秀?他温如良玉,两人一年夫妻也是相敬如宾,从未有如此情形,他对她命令,因为另一个女子。郭圣通跺脚离开,虽然气愤,却不敢争辩。毕竟他是她的夫,她的“纲”。刘秀的威严似乎从不主动表露,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不存在,相反却好像是他生而有之的东西,令人不敢去尝试。

刘秀将刘疆放到罗敷身边,她能醒来是他最大的惊喜,怎不让他感慨万千?“敷儿,他是疆儿,你可愿抱抱他?”

罗敷含泪点头,伸手抱过襁褓中的孩子,泪已不自主雨一般滴下来。他叫疆儿?并不是自己的孩子,她的“开儿”如果还活着,一定也如他一般可爱。

那刘疆在罗敷怀里似乎安分很多,黑色大眼睛盯着罗敷好奇地看,忘了哭泣,一会功夫竟开始冲着罗敷笑了起来。

罗敷倍感温暖,为了她的“开儿”她要勇敢地面对这个世界。月如风说这是“天谴”,她罗敷并未做任何有违天理之事,如果老天非要惩罚她,那么她就要跟老天对到底!为了她的“开儿”,她决不退缩!

刘秀看着怀抱疆儿的罗敷,颇有感触。如果不是这孩子的哭声震动了她,恐怕她仍然会如此昏睡下去,不愿醒来。怀抱孩子这一刻,他分明看到她眼中闪动的光辉,他知道此刻只有孩子可以让她坚强。

刘秀对罗敷宽慰了好一番,见她情绪稳定才让人将疆儿抱走。又令人吩咐郭圣通,每日抱疆儿来罗敷帐中耍上一会。

刘秀道:“敷儿,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为何你伤痕累累?夜听潮对你不好?你信中说自己怀孕了,孩子呢?”刘秀一问之下罗敷顿感苦涩,眼泪又下来了。让她从何说起?这许多的苦难究竟是为什么?刘秀将罗敷拥入怀中,这个怀抱虽然来得晚些,但他希望它不算太迟。

罗敷痛哭出声,将一月来的离奇经历全数告诉刘秀。“三哥,敷儿没生下妖孽,敷儿的孩子在哪?!夜听潮为何不信我?!”

感到前襟依然湿透,刘秀心疼地抚着罗敷的背脊。“敷儿,你猜的没错,此事定然与月如风有关,三哥这就派人去查她的去向”

罗敷似乎看到一丝希望:“她恨我入骨,不会伤害我的孩子吧?”刘秀默然。他不能虚伪地安慰,月如风如果对孩子下手一点都不奇怪。

听不到刘秀的回答,罗敷:“那……”她也知道这个问题太过让他为难,可是一想到自己孩子可能已经出现不测,这个原本聪颖无双的女子一下子变得敏感而脆弱,希望从别人身上寻求希望。

刘秀:“我们尽人事,听天命。”看见罗敷眼中的痛,刘秀补充道:“敷儿放心,舂陵军现在文有能臣,武有猛将,消息网络更是遍布全国。只要开儿尚在,就一定可以将他找出来。”罗敷重重点了点头。

军中事务需要刘秀去处理,他向罗敷告辞后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处,刘秀停下,也不回头,只道:“敷儿,如果你愿意,我愿成为你的‘文叔’,而不仅仅是三哥。”说完离开。

罗敷不语,心下虽然感动,但却不会接受。与刘秀之情既然已成过去,她便不会强求它再回来。何况今日她心里已有了夜听潮,虽然他伤他至深,她仍是没有任何位置给别人。夜听潮,不管是他给她的爱,还是他给她的痛,都会是她要用一生去品味的东西。

刘秀一面将罗敷留在军中修养身体,一面动用消息网络彻查月如风的底细。为了怕各路人马再对罗敷实行劫持,刘秀严命不得将罗敷在军中之事泄露出去。如今河北尽是刘秀的天下,罗敷留下来倒是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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