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5年春正月,根据刘秀陆续送来的锦书罗敷已知道他击败了更始派去的铜马军,开始进入函谷关,连战连捷。终于有能力开始正式与更始交战,报他杀刘縯之仇。
罗敷给刘秀书信上说:“天下无主,三哥乃当世圣人,何不趁机称帝天下?罗敷知三哥谦退,但应顾及汉朝百年基业,不能就此而废!更始无德,刘婴年幼(是年,仅2岁的刘婴被平陵人方望立为帝。),三哥可先还河北称帝,然后再议征伐。望三哥三思!”
刘秀回信只问罗敷身体可好,对称帝之事只字不提。罗敷知他必是仍有顾及,便思寻找其他机会再行劝说。况且此时,她已动不了许多心思,因为她知自己生产之期马上将至!
有了之前的多次行刺,夜听潮对罗敷生产之事格外小心,生产之期降至,他更是亲自保护在她身边寸步不离。一应事务全数交给夜戈等人,自己丝毫不敢懈怠。
夜听潮:“对不起,敷儿,至今我仍查不出制造谣言之人,无法解除你的威胁。”
“得罗敷者得天下”,这句谣言似乎一句可怕的咒语一般,无时不刻威胁着两人幸福平淡的生活。
罗敷含笑摇头,握住丈夫的手。他身上总是如此温暖,即使寒冬,也有让她欣喜的温度。“如果是制造谣言之人有心隐瞒,我们又何从查起呢?只要我们好好防范,总会无事的。说不定过段时间他们就开始淡忘了。这件事先放一放,”她将丈夫的手放在自己腹间:“现在最重要的是等着你的儿子快快出生,我迫不及待想看看他的样子呢!”
夜听潮温暖地笑。罗敷看来,这笑弥足珍贵。这笑让他看起来柔和可亲,不似之前有棱有角,他在她和宝宝面前最真实不需要任何伪装。这令她感到她正在带给一个男子安全感和幸福感,让她倍感骄傲。
轻偎在他怀里,罗敷安心地闭上眼睛,宁愿永不睁开,就这样相依相偎一辈子。
腹部的阵痛让罗敷一声惊呼:“啊!”
“敷儿!”夜听潮紧张得唤她。
“听潮,”罗敷唤他,“羊水破了,孩子……孩子要来了……”
年近三十,从未为人父的夜听潮显得格外失措。在罗敷痛苦的声音中终于想起来要叫产婆:“快!将产婆叫来!
”一个早就被找来准备为罗敷接生的婆子不久就出现在了罗敷面前,她对夜听潮道:“公子,请回避吧!”声音不容置疑。
夜听潮想发火,一个老妇竟然敢用这种口气跟自己说话!如若平时,他已一掌劈过去。但看到罗敷一身虚汗,疼痛难忍的样子,他忍了忍,上前将罗敷抱住:“敷儿,你忍忍,我就在门外等你!”罗敷痛得眼泪都出来了,一双秋水楚楚动人地看着夜听潮,手中攥着他的衣角:“听潮,不要,不要离开我!”
夜听潮见她如此,哪里舍得离开?“好!”谁知产婆又道:“公子,产房不详,还是请公子外面候着吧!”
夜听潮怒视产婆,一挥衣袖就要动手。罗敷忙拽住他:“相公!”她知道古人对产房之地很是迷信,认为男子出入大不详。便道:“相公在房外……等我,敷儿……没事的!”
夜听潮眼中犹豫难定,罗敷的表情让他不忍离去,可是产房又是呆不得的。听罗敷如此说,见她眼中满是坚定,还是一咬牙,走了出去。临行在罗敷依然湿透的额头亲了一下,握紧她的手:“我在外面等你!”罗敷重重点头。
夜听潮在房外来回独步,心下难安,无法排解。怒道:“东方龄呢?!”侍女一福:“回公子,是您三日前差她去长安为夫人看病去了。”她口中的“夫人”是指月如风。
夜听潮被刘林所害昏迷,醒来后见月如风在,令人将她送回长安,不得相见。三日前月如风令人来报自己得了顽疾,非东方龄不能医治,祈派东方龄前去长安为她治病。夜听潮本来不允,怕悟了罗敷的生产,谁知罗敷道:“一日夫妻百日恩,相公今日如此待她,他日难免不如此待我。”她知他不会,只是怕他不允东方龄前去才如此说。虽然月如风曾对自己百般刁难,又逼自己立下重誓,但她毕竟是夜听潮的夫人,她不想他成为不仁不义之人。罗敷又道长安离此快马加鞭不过一两日的路程,夜听潮这才答应。对东方龄严令三日内必须返还。如今却仍不见她踪影!
东方龄不在,夜听潮更是心慌。古代医学本不发达,生孩子可谓女人一生最大的门槛。何况罗敷还是第一胎。
从中午一直生到晚上,仍然不见孩儿降生。罗敷疼痛加上劳累,已经两次昏睡过去。夜听潮不停在门前度步,忽听一片厮打之声,夜听潮问:“怎么了?”侍女跑来道:“公子,有人来袭!夜戈总管正在带人迎敌!”
夜听潮本来心中有火,没想到自己硬要留在这水榭小筑却带来这许多麻烦,竟然连妻子生产都不得安宁!夜听潮一个愤怒向人群飞去。
夜戈见夜听潮到,慌忙护到他身前。夜听潮不以为然,自己用得着别人护送吗?伸手将袖中竹简发出,几人应声而倒。
这次来袭击的人数似乎特别多,虽然他们远不是夜听潮他们的对手,但因数量多,还是与之厮斗了好一番工夫。
“公子不好了!”侍女对打斗中的夜听潮道。
夜听潮一听,知道必是罗敷有事,忙对夜戈一个动作,让他保护自己撤出厮杀,自己飞身来到产房前。一面急行一面问:“怎么了?!”
侍女语气中充满惊恐,声音颤抖不能全:“夫人,夫人她……生了……一个……”夜听潮惊愕万分,抬脚将“胡言乱语”的侍女踢翻在地,快步进入产房。走到罗敷床前,见她已昏迷,屋内婆子侍女跪了一地。
产婆捧着手中襁褓道:“公子,夫人生了妖孽!”夜听潮眼中震惊不可言喻。伸手拨开襁褓,一团血肉模糊之物立现眼前,令人作呕。见惯世间万态的他竟一个站立不稳。这,就是自己的儿子?东方龄不是说孩子无恙吗?怎会生了如此一团……怪物?夜听潮抬眼看仍然沉睡中的罗敷,仍然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
“公子!”夜戈在产房外道。夜听潮满是震惊的大脑突然被人激醒,望着跪着一地的人,眼中闪过无尽的痛苦。这种痛苦让他窒息,一挥长袖出了产房。
罗敷醒来时没有见到嗷嗷待哺的儿子,也没见到初为人父的相公,心底一闪而过无法言状的凄凉,让她心一紧。问侍女道:“孩子呢?”侍女战战兢兢看了罗敷一眼,便低下头去:“夫……夫人,孩子他……”
罗敷心里有极不好的预感,忙问:“孩子怎么了?!”侍女跪了一地,没有一个敢抬头答话。罗敷急上心头,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伸手抽出天璇剑,指着一人咽喉:“不说我就杀了你!”
侍女:“啊,夫人!饶命!孩子……夫人……并没有孩子,您……您生了妖孽!”听此一言,罗敷顿感一阵眩晕,她们这话什么意思?!
听侍女战战兢兢讲出真相后,罗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端端的一个孩子怎么就变成“妖孽”了呢?以她的思想,绝不会相信封建社会什么“妖孽”之说。那么自己的孩子在哪里?
罗敷虚脱得躺回榻上,大口喘了好一会才有勇气接受现在的状况。她坚信这其中一定有阴谋,有人将自己的孩子换掉了。“狸猫换太子”的故事在这“水榭小筑”活生生上演了一次。她告诉自己,我罗敷不是平凡女子,我是身在军中经历过万千生死之人,这样的事情不能难倒我!无论如何我也要先找回孩子,再论其他。
罗敷问道:“产婆呢?!去传产婆!”一侍女称是离开。不一会又跑回来:“回夫人,产婆不知所踪。”
罗敷大脑翁地一声响。罗敷道:“东方龄回来了吗?”“回夫人,没有。”罗敷沉默半晌。这样的时刻她怎么会没有回来?阴谋,这是个阴谋!
罗敷终于开口相问夜听潮的去向:“公子呢?”这是她早想开口的问题,可是她放到最后才说出口。因为她怕,怕得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那比杀了她还会令她痛苦!不见了孩子,她再不能接受任何的一点坏消息,特别是关于他的丈夫的。如今的夜听潮应该呆在她的身边才对,哪怕他身受重伤,他怕他死了,也应该在自己的榻边。可他没有,她如何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