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欢迎点击锦瑟新文《少年游之心机算》!
因为夜听潮的昏迷,罗敷似乎突然意识到他的存在性,如此强烈。她变得慌乱不安,只有留在他身边,看着他的面孔,甚至握着他的大手,才能些许安心。
他为何轻易被人下毒?夜听潮并非等闲之辈,身在刘林府内他必然更加提防。身边夜戈又是妥帖的人,对刘林府内上下进行了严密监视,竟然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迹象。刘林难道真的如此厉害,做事一点马脚也不留?罗敷摇头,此事背后定然大有文章。
她失神地看他,伸手去摸他的一根手指,没有反应,再摸多一根,仍然没有反应。她发现昏迷中的夜听潮别样动人,不会给她强迫,不会对她威胁,当然也不会露出倾倒众生的笑来诱惑她。整个握着他的手,突然有一丝感动。如果能这样一直握着,也许会是件幸福的事。
罗敷觉得这是她与夜听潮相处的最和平的日子,无论她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与她争吵。
夜听潮依然不能进食,罗敷每日用嘴喂他三餐。她会坐在他身边细细看他的容貌,她想起他说:“丫头,你也会贪恋男子的美色?”她羞赧,即使她发现他并没有真的在取笑她。她在他脸上抚摸,小心翼翼。她发现他的眼睛从来不动,这表示一点做梦的迹象都没有。没梦说明他是内心单纯的男子,虽然他肩挑万担,但是他依然单纯。他爱她,他就说,他想要江山,他就去夺。这些似乎并不能让他忧心,而只会令他乐在其中。她笑,他就是这样的男子。
细心看他,夜听潮不光整体长得惊世骇俗,而且每一个部位都完美无暇。
为何以前总是怒他的霸道,却从没想过他的好?“如果你可以醒来,”罗敷对自己说:“我愿意付出一切,以还你对我之情。”不仅仅是感激他的情,她的心已慢慢被他所占据,就在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时候。
罗敷令人将“凤皇”搬来夜听潮的屋子,不时为他抚琴。她相信如果外界的声音,特别是她制造的,可以帮助他挺过难关。想当初王匡屠杀秦府全家,这把“凤皇”也让他的手下夺取。夜听潮后来费了好些周章才让他重回秦府。夜听潮对她可谓桩桩件件都用心良苦。
“夜听潮,你不是还说要带我去二十四桥看明月吗?呵呵,你知道二十四桥是什么吗,就说带我去?它们是在扬州的,现在哪里会有什么二十四桥?你只会说大话。不过你既然说了,你就要为我建造出来,否则,我定不会饶你!”罗敷嘴角噙着微笑,眼角却渗出了泪。看着不起来与自己争吵的夜听潮,她第一次感到心如此地痛。是何时他在她心目中已经有了如此刻骨铭心的位置?
“你叫夜听潮,可是你真正用心听过潮声吗?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参透了你名字的意义,‘朝看闲花夜听潮’,我知道这个名字定然是你父亲起给你的。他希望你淡泊名利,无欲无求,可你偏偏生在长安夜氏。你心静如水的父亲去游历名山大川,只留你为了家族的存亡殚精竭力。你敛尽天下财富,又组织起最有势力的起义队伍。可是你真的快乐吗?如果祖父之托、家族利益对你如此重要,你又何苦叫夜听潮?”罗敷心碎流泪:“我答应你,如果你可以醒来,我自会陪你去看闲花,听潮声。我们‘倚楼听风雨,淡看江湖路’,你说可好?”
夜听潮不动。罗敷泪如雨下。如果她可以预料是这样的结果,她宁愿选择去长安与他完婚。
秦想敲门而入,罗敷慌忙收拾起自己的眼泪。秦想道:“妹妹,你可认得一个朱祐的人?”罗敷:“怎么,他来了?”秦想道:“正是,说是你的故交,有事求见。”罗敷忙道:“哥哥快让人请他进来。”
罗敷在正堂见了朱祐:“你何时来的邯郸?”朱祐道:“不光我,三哥也来了?郡守耿弇将他迎入了邯郸驿馆。”
罗敷会意,定然是刘秀下定了主意,放弃舂陵军,来河北图日后发展。“替我向三哥问好。”朱祐:“难道大人不去见三哥吗?”罗敷摇头:“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想起榻上昏迷的夜听潮,此时她如何有心理会他事?
朱祐:“大人,请你务必与我走一趟。三哥有要事想询啊。”“这……”罗敷仍然觉得为难。刘秀想向她询问的也无非河北形势,各方势力。她已准备好锦书给他,本想让朱祐与他捎过去,但转念一想,刘秀来到邯郸岂不是好事?可以让他帮忙加强秦府的守卫,保护夜听潮安全。她不是信不过夜氏的死士,只是那些人毕竟多半在暗处,有很多事情不方便。另外,她也想让刘秀去打听刘林虚实,弄清他给夜听潮下的什么药。罗敷一点头:“好吧。”
见到罗敷前来,刘秀慌忙冲上前去,眸子里有说不清的情愫,罗敷只当视而不见,此时的她心已不似昨日,夜听潮的昏迷让她突然对其他任何事情都失去了兴趣。
刘秀道:“此次我依敷儿所言,请旨刘玄来巡河北。虽然得了个特使的身份,但是带来的不过亲信之人三四百。”罗敷:“已足够了。三哥有邓晨、李通、吴汉、朱祐、阴识这些人,还怕没有兵马吗?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你身边的可都是将相之才啊。何况,你本身就是一柄旗帜,自会招来贤良前来投奔。”
刘秀:“敷儿不准备留在我军中?”罗敷:“不。”思想一下变得深远。刘秀也不强求:“夜公子的事我已听说。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自始至终他对罗敷的用心都不及夜听潮,她如此待他刘秀又能讲得出什么?毕竟是他负了敷儿在先。
罗敷正要开口,有卫士传话:“报告大司马,邯郸乡绅刘林求见。”刘林!罗敷眼睛一亮,计上心头:“三哥,你且周旋这个刘林,看他来此做甚?必要时扣下他在你军中。”刘秀点头,让人召刘林来见。罗敷自躲在屏风后面倾听两人谈话。
刘秀看下面跪着的刘林,并不急着令他起来。虽然两人同为汉室之后,又同是景帝一支。但毕竟自王莽杀了刘林之父赵缪王刘元,刘林便无官职在身,而刘秀怎么说也是目前最大的政治势力,玄汉王朝更始帝之下的大司马。“刘公子来见本官何事啊?”
不让他起身,刘林只好跪着,只见他谄媚到:“来求见特使,是有一件千古功勋相赠。”刘秀冷笑:“哼,千古功勋?你且说来听听。”
刘林:“这……”言下之意“我还跪着呢。”刘秀不屑道:“起来吧。”刘林谢过,也不用刘秀请他,自己找了座位坐下。脸上满是自以为聪明的得意之色:“特使大人可知道赤眉军现在河东?”刘秀点头:“这个自然。河东之患并非一日两日,天下人谁不知赤眉余孽在彼?”刘林一笑,身子往前凑了凑:“特使大人可想一招而铲除他们?”刘秀不语。刘林道:“只有特使大人下令掘开黄河之水,那么赤眉百万之师便可化为鱼!”
刘秀一拍桌案:“哼!没想到你比乃父赵缪王更加残暴不仁!小儿为淹尽赤眉军,而不顾河东百姓性命!你何其歹毒!况且,难道赤眉军就不是我大汉子民?!无耻小儿!”
刘林被骂得狗血喷头,连暗处的罗敷都不禁动容。没想到刘秀如此儒雅知礼之人也会发火,还是雷霆之怒。刘秀确实是做皇帝的料,忧国忧民之心非一般人可比。单这一番言论就不是一般人可以说到做到的。罗敷暗暗点头。
刘林慌忙下跪:“小人无知,请大人恕罪。”磕头连连。刘秀一挥长袍:“下去!”刘林哪还敢停顿?倒退了几步,转身向门外跑去。本来是来表忠心的,没想到落了个狗吃屎。
罗敷从屏风后出来:“三哥为何不扣下他?”刘秀道:“刘林乃真小人,狡猾不堪,真扣下他也不会从他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不如放任之,等他露出马脚,我们再派人暗中监视查访。”
罗敷表面点头,心下却不免黯然。以她观察,刘林分明是不成事的小人,欺弱怕强,只有对他进行威逼胁迫,他自然会说出自己知道的。刘秀不拿他分明是不想担个残害同宗的罪名。从此事便可知刘秀已然不是那个淡泊一切,同她研究稼穑之道的三哥了。他自有更理智的处理方式,更深远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