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渐入初冬的猎场,景色宜人,远远望去,秋水共长天一色。这是皇家猎场,是王孙贵胄骑马射箭的地方,这里距军营很近,时常会有士兵前来陪练。
纳兰清希望自己一切猜想都是错的,云瑾的疑心没有她想的那么重,庆幸的是,她自己也亲自来到了围猎场,总算让纳兰清心里没那么难受。
今天秦煜一身金甲战服,发髻高高束起,锦带环于额间,俊朗不凡。云瑾则端坐席上,气定神闲地品茶,观战马和骑射。
纳兰清总忍不住看向她,云瑾举手投足之间,一如当初贤王妃风范,只是多了几分卓然的风姿。明明那般赏心悦目,曾经那样简单的人,如今却成了疑心如此重的太后。
纵然告诉自己诸多理由,可以理解她,但想到昨晚拾寒告知自己的事情,还是心凉了半截。
望着策马奔腾的秦煜,纳兰清晃了神,没有焦距地凝望远处,心不在焉。
云瑾总觉得今天纳兰清有些不在常态,安静得让她有些不习惯,以前时常关注着自己,今天却一直在走神。
“阑清。”云瑾放下杯盏,轻唤了她一声。
纳兰清没有应声。
她怎么又走神了?元熙慢慢挪步,轻叫,“阑大人,太后叫你呢。”
纳兰清听到元熙的提点,这才回过头,作揖,“臣该死,被皇上策马射箭身姿吸引,竟没有听得太后叫臣。”
“你觉得皇上马术可还好?”
皇上马术怎么样轮不到她来评断吧,纳兰清不知她为何这般问,但还是惯例回答,“皇上是天之骄子,自是无人能及。”
“是吗?”云瑾拨了拨杯盏,将漂在水面的茶叶轻轻挑开,“哀家希望你跟别人不一样,不似别人只有一副官腔,哀家听多了阿谀奉承,需要的是忠诚和真诚。”
这是云瑾心底的话,她希望阑清是个纯粹忠诚的人,背景那么干净,可却如此深不可测,怎能让云瑾不心生担忧。
这种话也是一种暗示,她希望她的中令官,跟别的朝官不同。
“臣明白。”纳兰清当然能听懂云瑾言下之意,她看了秦煜一眼,发现他驾驭骏马后,并没有雀跃,连笑容都没有,甚至有一丝怅然若失。
云瑾定是了解儿子心思,才故意这般问自己。
小皇帝为何会如此呢?纳兰清能猜到一二,但也没有把握,所以不敢冒然乱说。许是想起他的父亲贤王,才这般失落吧,当年贤王虽平庸,但箭术却是一流,箭无虚发,无人能及。想必每次射箭,小皇帝都会思念自己父王,可惜自四国大战后,贤王去了战场便再也没有回来。
秦煜骑了一圈,下马走向靶场,靶的位置交错而放,靶心看起来错落不堪,若没有一定的射箭基础,是很难完全中靶的。
“御林军骑射队一起过来,朕要与你们比试比试,表现佳者朕重重有赏。”秦煜执弓在手,俊秀的脸上扬着自信。
“是!”骑射队纷纷上前,领弓射箭,每人的箭靶都用不同颜色涂上,二十支箭,谁中靶心最多当赢。
秦煜骑着战马,与骑射队成一线,比试的规则需是骑马射箭,并且不可脱靶,方可取胜,这为中靶又增加了难度。随着太监一声叫喊,十匹快马一同冲出,秦煜从箭鞘中拔出一支利箭,还未出手,已见身边有人已经中了靶心。
他不甘示弱,连发两剑,中在靶心,可第二箭很快被人射了落地。他瞪了那个侍卫一眼,继续控制马鞍,犹豫马不若平时那般受控制,迅速移动下要中靶心并不容易。
马蹄卷起尘土,飞扬在围猎场,视线忽然变得灰蒙起来。秦煜的箭法很是娴熟,并且出众,他的二十根箭很快便全部射完,但剩下的侍卫还在惨烈地竞争,射落别人的箭,至少能够同归于尽一次。
无人敢轻易射他的箭,但其他人为了得到奖赏,争得头破血流。秦煜笑着骑到一边观战,在战场上若没有手段,可很难取胜,他一直记得先女皇教过的战术。
奖罚分明,该赏就赏,该罚就罚,在恩威并施之下,君王才能立威。
“皇儿来此休息一会吧,哀家看这些人还要斗一会。”云瑾温柔地向秦煜招手,眉眼间尽是宠溺,真是让纳兰清羡慕不已,现在她连吃味的资格都还没有。
“是,母后。”秦煜下马,原本板着的脸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他步伐轻快地向云瑾奔来,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逼近,不知为何,有两支冷箭忽然向他极速飞来,这距离和位置,被纳兰清首要发现,她眼疾手快,抬手便想以内力改变箭的方向。
“遭了。”纳兰清心念,她想凝聚真气时,才想起自己封了内力,根本使不出任何招式。
云瑾大惊失色,元熙大叫一声,“皇上小心!”
秦煜还不知发生何事,纳兰清已经箭步冲上去,将他一把拉到怀里,自己一个转身,背向飞箭。
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突然,千钧一发之际,两道剑光打落了利箭。拾寒飞身而出,惊恐地望着纳兰清,家主两个字就在嘴边没有叫出,“阑大人没事吧?”
纳兰清瞪了他一眼,他忽然意会过来,忙改口,“皇上可安好。”
这种时候,拾寒怎么可以开口就是问纳兰清安危,太引人怀疑了。许是大家都惊魂未定,才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皇儿。”云瑾花容失色,疾步上前,拉过秦煜检查身体。
纳兰清只是落寞地望着她,眼中只有自己儿子,全然不顾自己。她苦笑,反正没受伤,毕竟是亲儿子,自己怎么能比呢?
可心里,真是难过。